近三个多月。
武植坐堂开封府,表面上看距离朝堂上的政治风暴尚远,也从不主动打听。
然实际上,武植一直在持续关注着国内外的消息。
首先,近两年风不调,雨不顺,国库早已耗空,朝廷进入了拆东墙补西墙的窘境。
于外,海上之盟进入了实施阶段,大宋已经正式向辽国吹响了进攻号角,从战报来看,进展并不顺利。
相比于金国的连战连胜,攻势如火,大宋方面委实有些难堪,倒像是只为牵制大辽一部分兵力似的,于大局无关痛痒,然却空耗国力。
内部倒是有好消息。
随着宋江方腊两部相继接受招降,各地的义军迅速的缩起了头,小范围内活动活动也就罢了,再也不敢闹出什么大动静。
可谓是唯一的好消息。
而针对这条好消息,朝中却依旧出现了分歧。
多数人依旧坚持驱狼吞虎的所谓国策,力谏将整合后的两部兵马派往前线,加入灭辽的战争。
少部分人则坚持认为,将这群乌合之众派上战场,弊大于利。
不可否认,这支新近整合出来的军队都是造反出身,临阵倒戈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而一旦其临阵倒戈,大宋不仅会沦为笑柄,永载史册,更会危及自身,牵一发而动全身,乃至万劫不复。
两方各执己见,寸步不让,至今还没有定数。
在武植看来,朝廷最终还是会少数服从多数,将整合完成的两部兵马派往宋辽前线,毕竟归田令后还剩十万兵马呢,不用白不用。
如此一来,宋江吴用等无疑再次得到了机会,只要能在灭辽战争中建功立业,之前的所有都可既往不咎。
所以,燕青此来,便是替宋江吴用传达合作意向。
其显然已经得知武植现下是太子眼前的红人,又跟宿元景和陈建关系匪浅。
若武植愿意合作,宋江固然当不了一军统帅,做个实权副帅还是有把握的。
而若武植不同意合作,以他现下所能调动的能量,就算摁不死宋江吴用等人,将他们圈禁在汴京还是做得到的。
所以,授命燕青明面上卸甲归田,暗地里潜入汴京,找到了武植,想要先行试探武植的态度。
此时,武植沉吟片刻,心中冷笑更甚。
从本心出发,武植极为厌恶宋江吴用等辈,更因李清照被劫,武植早就想砍了他们而后快。
然理智却告诉他,留着宋江吴用等人对他是有利的,对大宋也是有利的。
他们必然要死,却不应该死在汴京的权谋之中,而应该发挥余热,死在战场上。
一念及此,武植已经下定决心,帮宋江吴用等人谋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于是,态度稍稍缓和,道:“继续。”
这两个字的用意在明显不过。
既然要合作,你总得拿出诚意吧。
奈何燕青其人看着沉稳机智,实则银样镴枪头,肚子里根本没多少东西,竟然没听懂,愣住了。
武植都快被气笑了,再次重复了一声,“本官让你继续说下去。”
乃见燕青愕然的抬起头,那眼神,好纯真啊。
同样跪在不远处的柳嫣儿都无语了,本还以为是个妙人儿呢,尚还很有好感呢,谁知竟然是个憨货,瞬时间好感全无,满眼嫌弃。
柳嫣儿都嫌弃的不要不要的,更别说武植了,顿时再无跟他聊下去的机会,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话,“吴用进京之后,让他来见我。”
燕青本能的应了一声。
直至武植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他才醒悟过来,明白武植这是愿意合作的意思,那么之前让他继续,显然是让他拿出诚意的意思。
可笑他竟浑然未觉,霎时间心下羞恼。
待得瞥见柳嫣儿那嫌弃的目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回事?
这不是我的水平啊?
我向来很机智的啊?
不行,丢死人了,若是能重来,我必机智的一逼。
奈何,世上没有后悔药,他此时要是追上去,无疑更加丢人。
好在找回场子的机会悠忽而至,只见李师师的贴身婢女忽的从主楼内出来,环视一眼急声问:“武大人呢?”
燕青本能的手一指,“刚走。”
“哎呀。”
婢女跺了跺脚,立刻小跑着追了过去,总算是在武植即将出园子时将之截住。
不搞阴谋的时候,武植还是很和善的。
而对一个婢女,显然没有搞阴谋诡计的必要,见其气喘吁吁的模样,不免觉得好笑,“怎么,你家娘子舍不得我走?”
跟着李师师这么个汴京城内首屈一指的交际花,婢女自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
然见方才还官威凛然,对李师师都不假辞色的武植,忽的像变了个人似的,跟个登徒子似的开口就是调戏,一时间实在是接受不了。
愣了半晌才欠身一礼,道:“早闻大人诗才惊世,今日恰逢每月一度的沁心诗会,我家娘子诚邀您共参盛事?”
闻言,武植噎了一下。
诗才惊世?谁?我吗?
呃……
怎么有些难为情呢。
说起来,武植穿越至今两年有余,其实还真没当过几次文抄公。
偶有的几次。
要么是情难自禁。
比如宣和元年与宋金两国的擂台上,他一首‘杀人歌’不知惊出了多少冷汗。
要么呢,是情非得已。
比如与李清照初遇的那晚,他为了狙杀高俅,不得已只能做了回文抄公,不然上不了楼。
还有就是喝醉了。
比如去年跟武松鲁智深的那场毒酒论英雄,喝的晕乎乎的,连成吉思汗都秃噜出来了,至今李清照还时不时的文成吉思汗是谁呢?
其实,也就这三次而已,在武植看来,如无必要,实在没必要当文抄公去人前显圣,委实有些掉分。
所以,他虽是实打实的进士,绝对的文人,但对诗会实在提不起丝毫兴趣,除了与李清照初遇那晚,再也没有参加过任何诗会。
这沁心诗会,武植虽然也听说过,好像整个汴京的文人士子都以能参加沁心诗会为荣,但他依旧不感兴趣,且颇有腹诽,觉得李师师在挂羊头卖狗肉。
而且,李师师之前负气而走,现下却舔着脸来邀约,明显是没憋好屁,武植才不会给她出手的机会呢。
正欲拒绝,婢女补充了一句:“我家娘子说,今晚当以‘南雁北飞’为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