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温千绪被司珺按时喊起来喝药，一碗苦药下去，整个人都清醒了。
司珺站在他身后给他梳着头，认真给他编着发，单手去够放在一边的玉盒，把里面躺着的发饰拿出来给他别上。
“不是我自己的？”温千绪听声音便发现不对。
“我送你的。”司珺嗓音含着笑意，满意地看着别在温千绪乌黑发丝上的发饰，洁白的螺钿镶嵌飞羽，一颗浑圆流光的珍珠点缀得格外夺目“觉得好看，带你头上更好看。”
“这个气息，凭感觉也能知道不凡。”温千绪想了想，仔细感受着这枚珍珠上发出气息，顿时感到身心舒畅。
昨晚浑身难受，全身经脉传来剧烈的灼痛感，令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最终还是司珺过来，向他源源不断输来灵力，拥着他才让他好受些。
可一旦离开，这种感受便卷土重来，甚至比一开始还要剧烈难忍，那一晚上，甚至让温千绪产生了一种想让司珺陪自己睡觉的想法。
虽然就算自己不提司珺也会不请自来，并自然地钻进温千绪的被窝里去。
这枚珍珠在此时便起到了作用，身上的不适感立即消退，甚至有种耳目清明感，虽说依然看不见罢了。
“云海珍珠王？”
义仙州不挨着海域，云海在丹衢州，而这种却不盛产于丹衢州，而是稀有，就算在丹衢州也依然稀有珍贵。
云海贝处于云海及鲛人族交界处，产量稀少且获取风险大，大多数的获取途径都是从鲛人族那花高价买来，或者去拍卖行。
而温千绪为什么这样猜呢，早在进入神韵源流之地之前，温千绪也钟意过这枚珍珠，确实有意找代理人替自己去一趟拍卖行买下这枚珍珠的。
哪成想睡过头忘了这回事，后来听说有人匿名一郑千金买下这枚珍珠，此人打探不到一点消息，便也作罢了。
“你猜的挺准的。”司珺倒是一点不意外。
温千绪唇角翘起“我还知道你从哪买的呢。”
“那你猜猜它被做成了什么样式的发饰？”
温千绪想抬手摸一下，却被司珺捉住了手，指尖传来温热的气息和柔软的触感。
司珺嗓音温柔地道“先前一直在设计它的样式，又连夜赶工，你醒来之前没做好，还是昨晚急急忙忙做好的，如果能早点拿给你，也不至于让你这般难受了。”
温千绪指尖一阵酥麻“不必这样讲，我也没怪罪你，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自己做的，倒是有心了，虽然看不见，但我觉得它定是被你做的极其漂亮的。”
“要是不好看呢？”
“不好看也喜欢，毕竟是你亲手制作的。”
司珺微微垂眼，想起温千绪有一间屋子里摆放着满屋子的礼物，那些都是柳卿之和月见，还有温泽良夫妇以及千诀宫上上下下这些年来送他的礼物。
无论美丑，他都仔细整洁的摆放在那间屋子里。
还有三只布偶兔子，做工用料明显能感觉出制作它的人技艺不精，针脚歪歪扭扭，用料还过得去，模样算不上可爱也算不上丑。
他也摆着。
合理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到底是照顾她的心情特意这样讲的，还是对每个人都是这样的讲的。
司珺盯着那张好看到不像话的脸看了片刻，没忍住凑过去，吻了吻。
“生日快乐。”
温千绪抬脸吻了回去“你也要快乐，不止今天。”
出门，转角处遇见柳卿之，她空着手，像守株待兔。
温千绪不知道她在这多久了，只听见她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便结束了。
温千绪：“月见给你吃什么了药么？让你今天只能说四个字？”
柳卿之“哦”了声，出奇地没有回怼他“那倒不是，只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这是我早晨头一次见你起床。”
这回沉默的变成了温千绪。
“以后我会争取让你每天早晨都看见我的。”温千绪哼了声，扬着下巴从柳卿之面前过去。
“但愿你会。”柳卿之翘着嘴角，在他背后笑着，目光触及温千绪后脑那枚精巧的发饰，一眼便能看出其用心。
“不过我一直没想好给你送什么，烦恼了很久呢。”柳卿之一边说着话，回头看见一只等人高的雪白大兔子过来了。
温千绪一转头就撞上了，触感柔软，毛绒绒的。没忍住就抱住了那等人高的兔子玩偶，不用看也知道是谁送的。
它甚至是真兔毛，温千绪揉着兔子肚皮，又揉着兔子圆圆的毛绒绒的尾巴，能明显看出他真的很喜欢。
月见眉眼弯弯地看着温千绪，见他爱不释手，本想揉揉他的脑袋，结果他抱着兔子玩偶转身回屋里去了，把兔子放好了才回来。
随后乐颠颠的走了。
目之所及，千诀宫上下都被精心装扮得很漂亮，生日宴会张灯结彩的好像过节一样，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欢笑声响彻这片净地。
温千绪一来便收获了所有人的祝福，那声“生日快乐”里包含了在场所有人的祝愿。
这很难不快乐。
本来计划玩一天的，毕竟温泽良批准了千诀宫弟子们今天一天都能够不修炼，可惜温千绪现在的精力不是很佳，撑着玩了几个时辰便累了。
据说这场生日宴是柳卿之亲手策划的，昨晚在温千绪回院子里去之后，连夜赶工期弄好的，其实不用别人告知温千绪也能猜出来是谁。
——
临近元日，经过神韵源流之地一役后，万径之巅难得给众弟子放了假，久别家乡，再次回来，别有一种恍然若梦感。
李垣望着来来往往的乡亲，有些面孔莫名地陌生，仔细一想又能想起是谁。
“李哥！”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李垣转身，看见了自己的好兄弟，他也是曾经被带着一起去了暝守之森的人。当时天真的想着只要自己带着兄弟们踏入仙门，往后的日子必然能够迎来好转。
可事实上是自己想多了，他们不仅空手而归，而自己，踏入万径之巅，这段时间也毫无进展。每日忙碌着本机温饱和生活以外，还要刻苦修炼。
可天赋就摆在那，身上没有资源，扣扣搜搜的活着，想象中那些美好的生活也并没有改变。
每天都在苦恼中渡过，穷苦乡村的父母赶了很久的路才能给他送上一封信，送上一些他们干农活换来的钱两，不识字的他们托人代写看他们信里说着让自己好好修炼，来日做一位德高望重的仙长，好给祖宗们长长脸。
每次看了，李垣内心都是一阵五味杂陈。
总是忍不住怀疑自己，我大概天赋真的很差劲，天生就不是修炼的料。
退堂鼓不知道打了多少次，可以看到他们送来的东西，又忍不住告诉自己，在尝试一下，最后再尝试一下，万一我也能呢！
“李哥你回来了！”高瘦的男人看见他，面上浮现喜色，快不行上来，并招呼附近认识的乡亲“诶！大家快来啊！咱们村未来仙长回来了！”
“是李家那小子吧！？”
“哎呦我刚才还瞅着有点眼熟呢，混的怎么样？一定是个不小的官吧！”
“那是，我们李小子出手不凡，当上仙长了也没忘咱父老乡亲，都跟着有好处呢！”
李垣难得面红无措“不是不是，也没当什么官，真不是什么很厉害的角色……”
“哪里不厉害！”高瘦男人一巴掌拍在李垣肩膀上“足足五十两金呢！装起来慢慢一钱袋子，我们努力大半辈子都不一定能赚到，咱们村每个人都有！”
其中一人从怀里掏出一个样式精致梅枝花纹的钱袋“你看，就是这个，当时来了几个衣着不凡的年轻人，挨家挨户送了一笔钱，我们都以为是你差人送来的。”
“这……”李垣一头雾水，从男人手中接过钱袋，红梅枝花纹，布料一摸就能摸出其金贵，这绝不是自己送的，这大半年在万径之巅过着刚好温饱的日子，哪来的钱给村里百口户的村民送钱。
可这红梅很难让自己不想到是谁。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李垣喉间哽塞，一股难以言说的感受浮至心间。
“就我们刚被那个恃强凌弱的公子哥赶走的时候，没几日就有人送来钱。”
“送钱的那些人可有说什么话？”李垣嗓音紧张起来。
“什么都没说，就笑眯眯的把钱塞给我们，然后说，这是天老爷发下来赈灾钱。”
“咋啦？这钱不能收？”
“不是……”李垣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是位贵人送来的，咱得好好谢谢人家才是……”
“怎么能……怎么能在背后诋毁埋怨，用恶毒的话诅咒他……”
曾经只身一人来到万径之巅，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还有相互竞争的弟子。李垣没有一次，没有一个晚上，是不怨恨那个逼他兄弟们自行选择淘汰的人。
可仔细一想，自己还有些许根基能够修炼，可他们没有，他们只有一把子力气和对自己的信任。且不说自己带着他们能否经过考核，就算巧合进了，再那样的环境下，没有根基的他们要靠什么生存。
发放的任务一个比一个艰险，就算是修为中等甚至上乘的人都会受伤，他们要怎么活下去。
——入夜。
千诀宫灯火通明，休息过后的温千绪重新回到宴会现场，在一片宽阔地带，几位师兄在远处准备着今晚最后一个节目。
烟花秀。
这也是柳卿之准备的一环。
“只是很可惜你看不到。”柳卿之站定在温千绪身边。
“确实啊！”温千绪闭了闭眼，烟花冲上云霄，兀地炸开，在黑夜中开出一朵朵绚丽的花。交错的光影落在他脸庞上，忽明忽暗“听听声音，闻闻味道也好，不能白准备一场。”
柳卿之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忍不住想笑“你也别闻了，不就一场烟花嘛，等你眼睛好了，我再给你准备一场比现在还要盛大璀璨的烟花，怎么样？”
“真的？你这句话出口，我可是要记在心里的，到时候你想反悔可没门！”温千绪转头说道。
“我什么时候食言过？”柳卿之盯着他的脸，不知为何，总觉得他越长越好看了，却很难形容自己看他长相的感觉，可能是成长了吧！
“那我想要的东西你也会给我嘛？”温千绪双手抓着扶栏摇来晃去。
“你想要什么，先说好，上天揽月下海捉鳖我可能做不到。”柳卿之总觉得他一旦这样说就意味着不简单，特别是这种语气和略带撒娇意味的，这小子准备别好屁。
“我想要——”温千绪凑过来，靠近她耳边，柳卿之以为他要开口说的时候，天际诈响一道烟花，耳边响起一身尖锐的叫声。
“！！！！”
柳卿之瞪大了眼睛，猛地躲开，揉着自己快被他着一嗓子喊聋的耳朵。
温千绪憋着笑，半响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柳卿之气不打一处来，每次都知道他没憋好屁，每次都会上他一当。
“你是不是闲的？！”
“你是不是后悔死了？”温千绪还在笑“哈哈哈哈每天上一当！当当不一样！”
“你真是皮在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