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们还是在车里吃的。不想吃太差委屈自己,又不能太张扬,真是难!
“娘,娘你怎么了!”
正是午时,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男孩的哭喊更是让人烦躁。
“是昨天那对母子。他娘,好像不行了。”
夏宁没意外,昨天看着人就走不动路了,又不给她吃喝,听说还病着,能撑下去才是见鬼了。
“夫人,求求您,给我一碗水,求求您,我娘真的不行了!”
男孩跪在炙烤的地上,对着马车拼命磕头。
“滚!还以为自己是府里的五公子,你不过是贱人生的贱胚子。水那么金贵,你娘的命,一口水都不值得。”
刻薄尖酸又狠毒,其他人均是皱眉。
王姨娘,其实在府里,很是安守本分。她会做妾,也是老爷看中她的美色,强抢回府的。
要说贱,马车里快死的老爷才是最贱的,所有孽都是他造的。
孩子也是个果断的,见夫人真的不愿,起身,去另一户马车旁跪下求水。
可现在,没有水源,大家都缺,谁会给他水呢?
一家一家,额头磕破,血顺着额头流到脸上,他也浑不在意。
围观的人看着多有不忍,更多的是感同身受。他们谁不是命比草贱呢!有心想帮的,也自身难保,爱莫能助。
这时候,能保住自己个,都是万幸。
主子不善,他们如果倒下,也会是如此下场。
“姜毅,你去,给他一碗水。”
夏宁在这孩子身上看到坚毅和不屈,也看到了他对亲人的不离不弃。
“嗳!”
看到干净的一碗水,男孩对着姜毅下跪,磕头。
捧着水,小心翼翼端到娘亲身边,抱着她的头,慢慢喂她喝下。
昏迷中的女人的嘴唇早已干裂的流血,碰到水,本能的吞咽,且有些迫不及待。
一看就知道,她渴极了。
水,全部给了女人,他一滴也没喝。而女人,在昏迷中,凭着本能喝水,意识不到给儿子留点。喂完水,他恭敬的过来还碗,再次磕头道谢。
夏宁悄悄跟他说了句,求人不如求己,自己有才能不受控于人,便上了骡车。
男孩握紧拳头,十来岁的人眼里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男孩守在母亲身边,眼睛不时望向夏宁乘坐的骡车。他心中反复琢磨着夏宁的那句话——求人不如求己,自己有才能不受控于人。
烈日依旧高悬,空气中弥漫着燥热与疲惫。男孩的母亲悠悠转醒,看到儿子满脸的血痕和担忧,眼中泛起泪光。
她虚弱地抬手抚摸着儿子的脸颊,声音沙哑地说:“儿啊,为娘拖累你了。”
男孩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坚定地说:“娘,不拖累,我会让我们过上好日子。”
娘亲身体虚弱,今天只是侥幸。下次呢?
或许,他是该好好想想活下去的法子。
他看着马车厢,眸光涌起一抹暗流。
夏宁坐在骡车里,悠哉游哉。除了有时候有些颠簸,其实还是蛮舒服的。
除了环境差了点,景色差了点,时不时要杀几个人,和旅游真没啥区别。
“给!”
心疼赶车晒太阳的姜毅,她时不时就会投喂他点各种吃食,冷饮。
姜毅喝着水囊里的绿豆汤,冰凉舒爽,淡淡的甜意,直沁心底。
“小宁,我们要甩开这些人吗?”
虽然在前头,可他们走的真的不快。
“再等等。”
她想看看这些人,能忍到什么时候,也想看看那个男孩,听了她的话后,会怎么做?
他娘知道,是他们救了她后,来到骡车旁跪下,对夏宁千恩万谢。
而自从给了他一碗水后,每次歇息,他都会过来送一捆柴火给他们,放下就走。绝不会给他们要吃要喝。
好几家主家对这些人的苛待比之前更甚,可能是一路下来都没水源,马一天都要喝不少,真的所剩不多。对这些人的份额,扣了又扣。
好多人快要熬不住,脸上一脸死气。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些人,一定不会甘愿等死,这个队伍,肯定会乱。
按理,她该明哲保身,别淌这浑水,赶紧离开,可莫名的,就不想走。
“水,夫人,求您给我们口水喝吧!”
“一口,只要一口!”
“好渴!”
“我走不动了!”
有人直接躺在地上,望着漆黑的夜空,不再挣扎。
毁灭吧!
与其这样痛苦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滚,没水!就你们,还想喝水?我呸!”
“还不赶紧滚去生火,过了饭点,草根都没你们一口!”
“我们真的要渴死了,求您,行行好,就一口,一小口!”
一个夫人冷哼:“没有,熬不住就去死!”什么玩意,还敢提要求。就那么点水,他们喝了,他们和马怎么办?
一直听话的人眼里渐渐燃起怒火,他们想起这两天,小寒在他们耳边的话。
现在,可不就是生死存亡,他们被放弃的时候了吗?
空气开始变得紧张,大家相互对视,使着眼色。
“真不能给一口水?”仔细听,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没有,实在渴,就去喝自己的尿去。”一个老爷拿着扇子,说话恶心又恶毒。
闷热的天气让他也很烦躁,语气极为不耐烦。要不是怕没人用,他早把闹事要水的这几个打死了。
半死不活的,看着就晦气!
被激怒的众人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侮辱与苛待,其中一个较为强壮的男子率先站了出来,他怒视着那位老爷,大声说道:“既然你们如此绝情,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老爷嗤笑,眼里满是不屑:“你想要怎么个不客气法?”
壮汉一个眼色,其他人纷纷丢下手里的活,向他靠拢。
老爷被这突如其来的人群吓了一跳,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傲慢的神情,他挥舞着扇子,大声呵斥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还不给我滚去干活!”
然而,他的威胁此时已经不起作用。更多的人围拢过来,他们的脸上满是决绝,盯着男人的目光凶狠。
夏宁在骡车里也感受到了外面紧张的气氛,她微微皱起眉头。
姜毅担忧地看着她,问道:“小宁,我们要不要先离开?”
夏宁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说道:“把车赶那边没人的地方去。”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我们不能再这样任人欺负了!”这一声仿佛点燃了导火索,众人的情绪瞬间爆发。他们冲向主家的马车,抢夺着水和食物。
老爷和夫人们惊慌失措,拼命大喊,呵斥,试图阻止却无能为力。两方人马不知道谁先动的刀,救命,哭喊声不绝于耳。
其他主家也纷纷下车,查看情况,紧张的不行。男孩趁乱,上车,一刀嘎了还留在车里,病的快断气的禽兽爹。鲜血喷在他脸上,温热黏糊的感觉让他一阵恶心。
来不及擦拭,迅速打包他能看到的食物,水囊,和金银。
夜色的保护下,和他娘一人背着一个大包裹,悄悄离开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