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不薄?我呸!你也好意思说!”柳从白一口唾沫吐到了柳承民脸上。
“陛下陛下——”
来福瘸着腿,拂尘已经不知道到哪儿去了,冲上去想替柳承民擦掉脸上的唾沫。
柳承民摆摆手,看向来福:“你的腿——?”
来福脸上堆笑:“老奴不打紧,不打紧,只要陛下没事就好。”
柳承民没说话,而是扶着来福坐下。
“陛下,陛下不可,老奴老奴——”
落清冲着来福点点头,来福哑然。
他配得上,他们配上。
他值得,他们也值得。
任何一个为这个国家拼过命的人,都值得。
安顿好来福后,柳承民走过去,伸手,毫不犹豫地扇了柳从白一巴掌。
这一巴掌用了十成的力,柳承民一点没心软。
柳从白被扇得偏过脸,眼神不知道看向何处,许久,扯出一抹笑。
“带下去,交给刑部审问。”柳承白没有再纠结他为什么反叛。
做了就是做了,这么多人都失去了生命。
因为什么做,还重要吗?
星驰营的将士将他和被檎的叛军押下去了。
都留纪峦倒在地上瑟瑟发抖,嘴里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
“陛下,臣有罪。”落清挣扎着站了起来,“刑部出了叛徒,臣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臣——”
“落清,不是你的错。”柳承民打断她,“他也交给刑部审问,朕相信你,你能按律处置。”
“……臣领命。”
纪峦也被押下去了。
“陛下,叛军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桓殊戚禀报,“羽林卫一部分在善后,一部分已经到书院门口,接您回宫。后续伤亡,臣会写折子报上去的。”
柳承民点点头:“此次辛苦你了。”
“臣不敢。”
柳承民:“温师长,永安候。”
“臣在。”温宥齐和段芷兰答应。
“你们派人把学生们都送回家,安顿好,替朕,向他们爹娘道歉,朕会给她们一个说法。”
“是。”
“冠军侯,你留下善后,清点活下来的人。”
“臣领命。”
“虞爱卿,朕有愧于你。”提起来,柳承民满是愧疚。
尤其是在看到落清额头上的伤疤,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时。
落清摇摇头:“臣一人安危不要紧,陛下和万民安宁,才是重中之重。”
“这几日,你就不要操心政务了,先好好休养……”
落清急的打断他:“陛下,臣可以!臣得亲自审这些叛军!”
柳承民欲言又止:“好,那你切记,不要劳累过度。”
“是。”
一一安排好后,柳承民抬步往外走。
“陛下——”来福扶着桌子想起来。
柳承民回头看他:“来福,你不用进宫了。”
“陛下,奴才,奴才……”来福急的要哭了。
“朕的意思是,你在宫外好好休养,朕会派人伺候你,别的事情,等你好了再说。”
不等来福告罪,柳承民就补充:“这是圣旨。”
“奴才谢主隆恩。”
柳承民拒绝了桓殊戚等人的陪伴,一个人往外面走。
上官征鸿正带着宫女们从藏书阁上下来,对柳承民行礼。
“你叫——上官征鸿?”柳承民停住脚步。
“回陛下的话,臣是叫这个。”
“朕记住了。”柳承民点点头,一字一句道,“多谢你们,你们是什么时候学会射箭的?”
有位大胆地宫女道:“回陛下的话,之前长公主还在的时候,奴婢的好友是她旗下的娘子军,就教了奴婢们一些。”
长公主,就是博陵公主。
“回宫后,朕会放你们出宫,给你们安家的银子,你们愿意吗?”
“奴婢谢主隆恩!”
柳承民将她们一一扶起,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一路上,除了个别活下来的来的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
有叛军的,也有宫女太监,和书院老师的。
可明明不久前,他们还一起谈笑风生。
书院的门都被叛军打开了,原本整齐的桌椅,被他们搞了个底朝天。
两侧的花草,被践踏的被践踏,被染血的被染血。
放眼望去,满目苍夷。
任谁也不相信,这是之前那个生机勃勃的书院。
地上的血已经凝固,没有几处是没有沾上血的。
从寸心堂到书院大门,明明不长的一段路,柳承民却仿佛走了很久。
一步一步,脚步似有千斤重。
直到走到门口,他才停下来。
幸存的伤者都被抬走医治,只有姚朝留下来指挥他们运送伤者。
姚朝并没有注意到柳承民,柳承民也没打扰姚朝。
书院的大门已经倒塌,踩在上面,像踩在悬崖上。
章明远迎了上来:“陛下,臣接您回宫。”
“不必,朕走回去。”
“这……”章明远再抬头的时候,柳承民已经自己走远了,于是赶忙跟上去。
幸亏桓殊戚来的及时,长安城并没有遭到很大的破坏。
可是叛军还是对无辜的百姓下了手。
街道上乱七八糟一片。
原本热闹的街道,此时变得阴森。
柳承民望着被叛军破坏后的长安城,想起了自己幼时。
他幼时,也是和阿娘一起,这样望着村子被烧杀抢掠。
他如今是帝王了,还要这么眼睁睁看着生命在自己眼前流逝。
——
一切都安顿好后,段芷兰和温宥齐还没回来,桓殊戚送落清回家。
心放下来之后,落清的嗅觉开始恢复。
血腥味和死气直往脑子里钻,没走两步,落清就跑到一边吐了起来。
“滢滢,滢滢你怎么了?”桓殊戚吓得慌了手脚。
落清吐完,直接坐到了地上,接过桓殊戚不知道从哪儿端来的水漱口。
“没事,只是受不了这个味道。”落清摆摆手,“还是适应不了啊。”
桓殊戚很快懂了落清说的是什么,伸出手扶她:“人性本善,怎么能受得了杀戮之事。
“更何况是滢滢呢。 换一个人在这个位置,不会比滢滢做的更好了。”
落清搭上他的手,站了起来:“不管怎么样,都已经结束了。
“话说,你刚才冲进来的时候,喊的是什么?”
“啊?”桓殊戚怔了下,为自己的莽撞而后悔,顿时结巴起来,“是、是、是……”
“是滢滢吗?”落清笑眯眯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