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呼啸不止,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个不停,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一辆包得严实的马车在这漫天风雪中艰难前行,车轮在积雪中深陷又费力拔出,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那马蹄声急促而有力,仿佛惊雷一般,每一步都溅起无数雪花,在空中飞舞。
马车终于来到了梅山脚下,武秦玉率先跳下车来,他身后紧跟着几名衙役。只见他们一个个冻得脸色发青,但动作却丝毫不慢。
武秦玉小心翼翼地将马车上的柳明阳背到自己背上,然后与其他衙役们轮流背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走去。
一路上,狂风肆虐,吹得众人几乎睁不开眼。好不容易才到达了书院门口,武秦玉累得气喘吁吁。
他顾不上歇息,抬起手用力拍打那扇紧闭的大门,声音震耳欲聋。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见屋内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谁啊?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
一个头发花白的门房老头披着衣服,哆哆嗦嗦地从火炉旁站了起来,一边抱怨着,一边快步走向门边。
当他看清门外站着的是武秦玉等人时,脸上的不满瞬间消失不见。
武秦玉赶忙把柳明阳往上托了托,此刻他的眉毛和眼睛上都挂满了寒霜,嘴唇也冻得发紫。
但他还是迎着呼啸的大风,扯着嗓子喊道:“奉知府大人之命找邵小郎君!”
那门房老头一听这话,不敢怠慢,立刻从腰间掏出钥匙,迅速打开门锁。
就在门刚一打开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冷风猛地灌入屋内,吹得老头浑身一抖。
尽管如此,他还是满脸堆笑地说道:“喔,原来是找小郎君的啊?快跟我过来吧。”
要知道,如今这书院里头,以往是吕师大弟子何礼的名声最为响亮。
可现如今呢,风头最盛的当属这位露华郎——邵小郎君!
整个书院上下,谁人不知晓如今吕师最为看重的便是这位小郎君啊!
武秦玉裹挟着风雪打破了院落里原本的欢腾气氛。
邵彰谨打开门,抬眼望去,只见武秦玉那俊朗的面容此刻却被冰霜所覆盖,浓密的眉毛和长长的睫毛上都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从冰天雪地中走出的仙人一般清冷。
而他那张原本红润的脸庞此时也因为严寒的侵袭变得铁青,嘴唇微微颤抖着,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化作一团团白色的雾气。
更引人注目的是,武秦玉宽阔的背上竟然还背着一个人!
那人将头深埋在武秦玉的脖颈处,看不清其面容,但从那微微起伏的身体可以判断出此人尚有生机。
邵彰谨见状,连忙侧身让开道路,并急切地说道:“武哥,快进来!”
待到武秦玉小心翼翼地将背上之人轻放在吕师那略显凌乱的床榻之上时,他顾不得喘息和暖身,便径直带着哭腔哽咽地说道:“彰谨!齐知府下大狱了!”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犹如一道惊雷般炸响,惊得原本还半倚在案几上的吕师瞬间弹起身子,满脸惊愕之色。
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追问道:“你方才说了些什么?”
站在一旁的邵彰谨亦是惊得瞠目结舌,嘴巴张得大大的,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只是下意识地重复道:“你……你说什么?”
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
屋内的气氛骤然间变得凝重而紧张起来,每个人的心头都像是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
邵彰谨定定神再问:“谁下的旨意?现在府衙是谁做主?”
武秦玉灌了一大口热水喝下去才说:“知府大人一听来人是太后跟前的大太监何公公,便匆匆叫我带人将柳明阳交给你。”
“我们先到了你家,伯母说你上了梅山,我等又匆忙赶过来。现在不知道府衙的情况我并不知情。”
邵彰谨想了想,还是走到柳明阳跟前搭脉查看他的情况,只见他人事不知,脸色潮红正在发热,浑身冰冷,脉弦数……
不妙啊!
而带着风雪进入青州府衙的何公公,顾不得掸去身上的积雪,便急匆匆地直奔青州府衙而去。
叫随从拍开了知府后衙的大门,随着何公公猛地一甩手中拂尘,高声喊道:“接太后懿旨!”
本来准备对拍门的人大骂的知府家下人被惊得目瞪口呆。
随后说:“稍等。”
引着来人到前厅等候之后,他就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慌不择路、连滚带爬地朝着后院狂奔而去。
等到齐知府手忙脚乱地匆忙穿好那身象征着身份与地位的官服,迈着急促而略显凌乱的步伐走到前厅时,只见一名中年太监正端坐在椅子上。
这太监头戴一顶华丽的帽子,上面镶嵌着璀璨夺目的宝石和精致的金丝绣纹,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只是此时风雪交加的,脸冻得发青,精神不佳。
见了齐知府,何公公展开懿旨,朗声念道:“太后懿旨,奉天承运,太后诏曰:
近日,哀家闻悉一桩惊天大案,心中悲愤交加,难以平复。有齐知府者,竟胆大包天,背弃圣恩,私下与朝中重臣云毅勾结,置王法于无物,其行为之恶劣,实乃人神共愤!
齐文轩在青州之地,倚仗权势,横行霸道,肆意欺凌侮辱当地世家大族。彼等世家,本为一方之望,却无端遭此荼毒,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哀鸿遍野,天理何在?……”
足足一刻钟后才念完,这道懿旨言辞犀利,斥责他竟然私自胆敢勾结朝廷中的权臣云毅,于王法而不顾,
欺凌侮辱青州当地的世家大族,构陷青州世家,致使几个大族家破人亡……。
因此下令,即日起将齐知府打入大牢,等待进一步的审讯和惩处。
齐知府猛地抬头看向何公公,想了想又朝京城方向跪拜三次后,
扬声替自己声辩:“在下是奉陛下密旨行事,且有实证证明青州大族欺上瞒下,贩卖私盐,买卖人口等恶行……”
何公公冷冷地看看齐知府卷起懿旨说道:“齐大人莫非是要抗旨不尊?”
天寒地冻的破天气,谁愿意出来出这样的苦差?
一路从金州斥责了淮王,又马不停蹄地赶到青州来,当他是铁打的不成?还跟他辩解?
他管得着吗?还说什么实证?
太后不过是气不过自己小儿子被欺凌,要什么实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