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月抬头望向左云卿,冷声道,“相比起让人嘲笑我的面貌,我还是宁愿闷一些。”
左云卿双手交叉叠于胸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女子没有了样貌,着实是容易遭受非议。”
“你若是想要笑话我的话,大可不必。我可不会因为你的几句嘲笑,就哭天喊地。”东方月冷声道。
看着犹如刺猬遇敌般竖起全身毛发做出防御状的东方月,左云卿心下起了一丝恻隐。
“我可没有嘲笑你。我只是想说,我对皮肤的治疗很有一套,你脸上的伤,我或许可以帮你。”
说完此话,左云卿便又有些后悔了,但是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你帮我?怎么帮我?”东方月眼中掠过一丝好奇。
“至于怎么帮你,我得看看你脸上的伤疤才能有个说法。”左云卿正色道。
“哼,我看你是想趁机取笑我而已。我已经看过许多大夫了,他们都说没有办法,我不相信你能医治好我。”
东方月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左云卿叹了口气,“你不相信不愿意便算了,当我没说。”
未了,左云卿又说道:“对了,我们也交手这么长时间了,你也该交代交代你的身世来历了吧。”
“我说过了,我来自西边,是逃难来的。”东方月皱眉道。
“西边,西边总有个具体地方吧。逃难,又是逃的什么难?”左云卿追问道。
“是要非说不可吗?”东方月咬牙道。
“当然了,翁府可不收留来历不明之人。”左云卿眨了眨双眼,道。
“你若是不说的话,我也不好向翁府的人交代,若是没法交代,那你便只能离开翁府了。”
离开?不行!低着头的东方月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再抬头时,那一抹幽光早已被掩藏在眼底深处。
东方月抬头说,“可我受伤了,需要在这里休养几日才能动身。”
“这是你的事,你的伤也不是我们造成的,与我们没有关系。”左云卿淡声道。
“那我说了,你们就不会赶我走?”东方月问道。
左云卿挑了挑眉梢,点头说,“不错。可以这么理解。”
“好,我说。”东方月一脸无奈的模样,开始娓娓道来:
“其实我没有骗你们,我来自陇西边陲萧县,自小便是跟着姥姥一起长大,后来,有一户人家看中了我们的地,说是要花大价钱来买,但是那块地是我们唯一的居所与生活来源,我们自然不能相让。”
“那户人家见我们不让,便开始对我们动粗,起初,是砸家具,后来,是来破坏我们种的粮食,再后来便是火烧我们屋地。我们不得已,便跑了。”
“我们跑的时候带走了房契地契,也因此招来了杀身之祸。那户人家没有房契地契,便不能运作那块地,于是便差人来追杀我们。”
“我姥姥因此丧生,而我因为早年学武,懂得一些武术,才堪堪逃出那些追杀我之人的魔爪。但那些人并未停止追杀,因为房契地契还在我手上,我就这样一路逃到苏北,他们也跟着来了苏北,最后我误入了森林,遇见了你,才有了后续之事。”
“这些,便是我身世的全部。”东方月说到后面,语气都有些哽咽了。
“原来你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左云卿语气里带着些许怜悯。
“我说了我的身世,那你们可以让我在这里多留几日么?我想多休息几日再走。”东方月央求道。
此刻的东方月再没有了一开始的嚣张气焰,仿佛说出了身世就像是卸掉了她全部的伪装一般。
“当然可以。”
东方月拭了拭眼泪,没言语。
房间内顿时充盈着安静的气息。
左云卿率先打破宁静,道,“对不起,提及你的伤心事。”
东方月摇了摇头,良久才道,“看得出翁府是个大户人家,是要查清楚底细的,我不怪你。”
思虑片刻,东方月又道,“不过,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关于我的身世,你能不能不要与其他人说?”东方月眼中闪过一抹倔强。
“好。”左云卿毫不犹豫地应下。
每个人都有隐私,她尊重她。
“其实,我也对不起你。我给你下蛊虫是出于私心的。自小,我便见多了亲朋好友的欺骗与假意逢迎,所以我也害怕你不帮我,害怕你反搞我一手。”
东方月歉声道。
随即又苦笑道,“后来你确实也反搞我一手。”
左云卿笑了笑,“你若是没有给我下蛊,我根本不会反搞你。”
左云卿盯着东方月看了半晌,道,“我还是习惯你那一副冷漠又嚣张跋扈的模样。”
东方月苦笑一声,叹了一口气,道,“冷漠?嚣张跋扈?这都是被逼的。
我与姥姥自小相依为命,你可能不知道,妇女当家,家里没个男人,总是免不了受欺负的。
所以我才必须得坚强起来,成为家中的顶梁柱,才能让姥姥不被人欺负。
那些人在背后嚼舌根,我就骂回去,有些坏种男人想要调戏我,我就打回去。久而久之,就养成这般的性格了。”
左云卿点头,她知道。
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纪,家里没个男人,也依旧是会被左邻右舍嚼舌根冷嘲热讽,更何况是在封建的古代了。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渐渐地,便没有什么人敢来招惹我们了。”
“长期是这样的性格,也难以改变了。因此在面对陌生人时,也一时纠正不过来。”东方月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理解。”左云卿望向东方月时,眼神里夹杂着一丝她自己都不曾觉察的温柔。
“好了,今日与你说了这么多,你可不能都全数说给别人听了。”东方月不放心,再次提醒左云卿。
左云卿点头,“放心,我不会说的。翁府之人问起时,我便只说大概信息,绝不会透露你的真实身世。”
“那就好。”东方月点头,又道,“对了,与你说了这么久,还未正式结识你,不知你是叫什么名字,我听他们喊你为左云卿,但我并不知具体是哪几个字。”
“左右的左,云朵的云,不负如来不负卿的卿。”左云卿笑道。
“左云卿,这个名字真好听。”东方月夸赞道。
左云卿点点头,又问,“你真的不想让我看看你的脸么?兴许我真的能治你的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