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市长祁连雪拨通了电话:“何县长”。
“祁市长有什么指示。”
“引流济金规划书条理清楚，引大济金配套设施，标注的很详细。很好，以后的工作就要这样。”
“祁市长这是我们份内工作。”
“何县长，冷龙岭引水隧洞怎么有二个数据，一个粗实线8.8公里？一个虚线12.6公里？”
原来市长问的是这个问题，他惊出一身冷汗，他也不知道。
“市长，引大济金规划书已经标注清楚了。”何县长忙着做解释。
“何县长明天规划书要上会，要把引流工程落在实处，你过来详细介绍一下。8.8公里，与12.6公里有什么不同。”
县长何惠民带着技术员夏润雨急匆匆赶到金城市。
“祁市长，我把技术员小夏带来了。她具体做标注。”
夏润雨脑子一片空白，但意识还是清醒的，然后镇定下来，暗想“市长，也是人，也是爹妈生的，只不过职责不同。”
“老娘怕什么？怕你个头。”
金城市容不下我夏润雨，自有容纳老娘的地方，金城市容纳不下我，老娘单干，成立一个工程预算公司，老娘当老板。”
想到这些，夏润雨就是一个取下紧箍咒的孙悟空，她天不怕地不怕，舍得一身剐,敢把市长拉下马。”
“老娘，给市长祁连雪头上浇浇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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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则改之,无则嘉勉,不过,天下的乌鸦可是一般黑哟。 ”
“引流工程，现阶段不可能完成，这老鬼干的又是一个政绩工程。”
害的老娘日夜颠倒工作，连谈恋爱的机会都没有。”
“谈恋爱快乐，还是工作快乐。”她不由得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
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来一个一吐为快，然后拍屁股走人，此处不留老娘，自有收留老娘的地方。
“祁市长，那8.8公里是理论数据，引流工程，从高原省石峡门上游布置分水闸引水，通过8.8千米长隧洞，经过我们西河县小平沟为出口，引水隧洞全长8.8公里。”
“在现实中那是不可能，祁连山属于青藏高原与蒙古高原断裂隆起带，几万年的造山运动，冷龙岭引水隧洞就处在这个断裂带上，要想隧洞不垮塌，必须得向两边衍生，专业的术语叫辅助隧洞。”
“哦，是这么一回事吗？”
祁连山翻开引流工程册页，一张清晰的地图，密密麻麻标注的一些工程专业名词。
“祁市长，祁连山地质构造属于冰啧地形，祁连山是收到印度洋板块挤压，外力堆砌而成。
也就是说冬天我们把装修的沙子堆起来，然后泼上水，在中间开一个洞，可等到春天冰雪融化后，沙子上的洞就塌了。”
“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祁连雪没有发火。
“祁市长，我是 国家地质大学测绘系毕业。”
“嗷，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夏润雨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县长何惠民使劲递眼色，让点到为止。
夏润雨假装没看见，又是又大胆构想出一个问题，反问市长祁连雪。
“祁市长，一辆车撞坏一座桥墩，并不是只修桥墩，还有其他部分。”
“至于拆除完整部分桥梁，修辅助公路，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
“我的职责就是评估桥墩得损毁程度，这是一个技术员职责所在。”
“规划书的虚线12.6公里是我们设计处额外加班，标注出来的。”
“祁市长，引流工程预算还没有做出来，恐怕要翻倍，我们西河县是贫困县，若干年后我不想看到，我青春付出的工程，成为烂尾工程。”
祁连雪沉默了一会，他没有指责夏润雨，对他的不尊重，而是转了话题和何县长聊天。
“何县长，西河县往年引进专业技术人才有多少？”
“不多，那批引进来五个人，三个人还没到单位上班，就走了，留下来两个人，一个是县农业局引进一个育种系高材生，培育了戈壁一号土豆新品种，现在已被南方种业，高薪挖走了。”
“还有一个，就是水务局的小夏，设计处绘图员”
他用手指指夏润雨。
“小夏，你嘴巴到厉害，让市长下不了台。”
祁连雪笑笑，“你口才倒不错，工作嘛，就是畅所欲言，她说得也有道理。”
“引大济金工程是金城市水利建设史上规模最大的水利工程，慎重考虑也是可以的。”
“何县长，西河县对引进的人才，要勇挑重担，不要浪费人才，搁在哪儿，当做一个花瓶装门面。”
引流工程规划书，标注的8.8公里和12.6公里，被技术员夏润雨化解为无形。
引流工程规划书，被金城市祁市长认可。所以在西河县，大学生夏润雨开展工作很难，也有可能。
就看县长何惠民如何理解市长祁连雪的话，是雪藏，还是重用。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百闻不如一见，25岁的科级干部，在西河县就压根没见过。
设计处处是冷门部门，又有技术要求。
还没有那个人能挑大梁，夏润雨就成了西河县最年轻的中层干部。
“小夏，祝贺你，仕途顺达。”
“你在市长面前说了什么？”
“对待我的，就像对待你的孩子一样，不要天天加班，数据有个疑问，就吹毛求疵，上纲上线。”
“好你个丫头，我就知道你耍贫嘴，吓着不尿裤裆就不错了。”
“他是何县长的市长，他能把我夏润雨怎么样？难道生吞活剥了不成。”
“你啊，就是胆大。”
“赵叔，人大还没有下文件呢？那是谣传。”
“小夏，现在是考察阶段，晋升那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设计处绘图员夏润雨进步了，而退伍军人，昔日的功臣刘世雨，水库泄洪闸员工，还在为上班无所事事，大白天睡觉而感到羞耻，他不适应这样舒适的工作环境，内心深处惶恐不安。
西河县水务局表面上是平静的，至于平静湖面下的漩涡，没有人清楚。
但是也有端倪可寻，那就是人事变动。
人际关系的微妙可以从人事变动中，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一个人可以不关心国家大事，但对自己单位同僚的升职，必然在心里激起一波涟漪。
一个人缺什么，就会投射到身边人身上。
他表达的就是自己身上缺乏的，别看水库闸板工老李一天悠闲，骨子里的官瘾，已渗透到血液里。
西河县人天性里都有追求做官的欲望。
五月的一天，西河县水务局长董旭，办公室毛主任，设计处绘图员夏润雨，赵工程师，还还有从水务局各下属单位抽调的技术员……
水务局下属单位散落在西河县各处，刘世雨只认识寥寥几个人。
他看到从三菱越野车跳下来几个人，局长董旭，办公室毛主任，西河水管处处长何旺才，
最后从越野车上下来一个女孩，她矜持的扬起了头，用手撩拨一下飘逸的秀发。
眼睛如红沙河冰冷的融雪水，扑朔迷离的眼睛，顾盼着，好像在寻找一个人。
他看见刘世雨，娓娓一点头，随后跟在董局长后面，如天上的云彩飘逸而去。
随后又从另一辆白色的江铃皮卡车跳下来三个女孩。
这三个女孩，脸上充满着喜悦，娇气、高人一等的傲气。
高原的天气有点冷，但这三个姑娘穿的衣服色彩各异，一个女孩深紫色连衣长裙。
修长的身材，短发。
这位女孩是人中龙凤,马中良驹。
是西河县组织部王部长的千金，到高原上还是第一次，这三位女孩显然养尊处优，缺乏生活常识，穿着单薄。
高原上一阵微风吹过，一丝寒意沁入骨髓，女孩小王打了一个哆嗦。
但姑娘矜持，上班第一天，也得留一个好印象，撑着站直了修长的身材。
但在大自然面前，这一切努力就显得徒劳，太冷了。
她顾不得形象，往会议室跑，然后深紫色的连衣长裙，不怕沾染灰尘，就往暖气上靠。
最后从皮卡车上下来一个中年大叔，那是刘世雨生命中的贵人，当初大坝站渠道清理淤泥，还是赵叔通过关系找的小型挖掘机，小刘走上去叫了一声，“赵叔。”
“引流工程立项了，我们要在这里设立工程筹建处。”
赵工程师伸出手，刘世玉快步伸出双手。
“小夏已是副处长了，你要努力啊”。赵叔和刘世雨开着玩笑。
“那三个女孩挑一个做你女朋友怎么样？”
“都是县上领导孩子，恰好引流工程筹建，有招工名额，是个过渡，工作一段时间，就调到县城了。”
“怎么样，三个女孩里面挑一个，年轻人谈个恋爱，谁也管不了。”
刘世雨羞涩的低下头，“赵叔，我还不配。”
“赵叔，冷龙岭雪山要打通引水隧洞吗？”刘世雨一愣。
“我也不知道。”
“进去开会就知道了。”
刘世雨眼睛又在水库大坝上搜索，车辆有七八辆车停在大坝上，十几个人向会议室走去。
西小河水管处会议室，不大，除了主席台，下面显得拥挤，刘世雨和赵叔挤在一个角落里。
刘世雨是水库闸板工，最基层的单位，一年也可以不去水务局，别说参加会议了。
今天有幸董局长下到基层调研，他才难得参加一次会议。
主席台上，中间位置是局长董旭，右侧是西小河水管处处长何旺才，左侧是水库管理站站长南山，靠南山坐着夏润雨，何旺才旁边是办公室主任毛中福。
会议由办公室主任，毛中福主持。
下面由董局长宣布任命。
任命原西河水管处处长何旺才为西河县水务局副局长。（副县级）
任命西小河水库管理站长南山为西小河水管处处长（正科级）
任命原水务局设计处技术员夏润雨为水务局设计处副处长（正科级待遇，实职副科级）
同时成立引大济金工程处。
工程处长何旺才（副局长兼，主持全面工作）。
副处长南山（主管后勤，财务）。
副处长夏润雨主管引流工程技术。
局长董旭做最后的总结:“引大济金是金城市，历史上最大的一个工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做好工程前期准备工作。”
会议结束后，水务局从各基层单位抽调的人员，不是谈论的引流工程，而是窃窃私语。
于是悄悄问赵叔:“夏润雨爸爸在省城什么单位工作？”因为赵总和夏润雨共事，知道一些蛛丝马迹。
“普通老百姓”。
于是人们又用将信将疑的目光审视夏润雨。
做饭的师傅，打字员，那三个女孩的爸爸都是县上领导的孩子。
“夏润雨是副处长，有什么来头，刘世雨和夏润雨只是泛泛之交，他也只是吃过夏润雨的两个西瓜。”
这里，他只认识赵叔，其他技术员，他一个人也不认识。
夏润雨因为是副处长，和工程处处长南山，陪着处长何旺才，围绕在局长董旭的身边，说着什么？
夏润雨回头，那个藏在角落里，熟悉的身影刘世雨，只是一闪而过。
她在工作，她理智大于情感。
“赵叔，这些工程我们又干不了，要我们做什么？”
“小刘，这么大的工程，水务局本身就做不了，只有做招标前的辅助工作。”
“开凿隧洞的简易公路必须修，引水隧洞有多少公里，招标文件上得有标识。”
“渡槽、倒虹吸、涵洞、节制分水闸，在什么地方，这些地方的交通，工程的难易程度，作为水务局必须要做的。”
刘世雨恍然大悟，现在他感觉有多无知，问的是小孩子的问题。
“夏处长。”局长董旭在叫夏润雨。
“哦，”夏润雨这才回过神来，她现在已经是掌握资源的一方大员，她对现在的身份还有点不适应。
“冷龙岭引水隧洞有多少公里？”
我给祁市长汇报过，也查过省勘探局的数据资料，隧洞最短有八公里，最长12.6公里，可能还更长。”
“你具体负责那一段的勘察？”
“局长，勘察隧洞，已到冷龙岭雪山顶，海拔高程4484米，我一个女的不方便，还是让南山处长亲自带队。”
夏润雨提出了她的疑虑。
“夏处长，七月底，市长祁连雪要带领专家，到冷龙岭实地考察。”
“那时，引水隧洞出口，入口，还没有标注，简易公路修不好，恐怕我这个局长，干不成了···”
局长董旭说到这，他停住了，然后又转了话题，“引流工程已列入省城重点工程项目，正好赶上西部大开发的东风，就可以到世界银行贷款，西河县对引流工程没有那么多投资。”
夏润雨知道工作的紧迫性。
五月初西河县麦苗已进入头轮苗灌期，可山里还有一丝寒意。
西小河水管处的土暖气还没有停，处于礼节，刘世雨邀请赵叔。
“赵叔，到我宿舍坐坐。”
“不了，，小刘，我是不上山的，给了我一个括号的副处长，快退休了给了一个副科级，让我上山，一辈子一事无成啊。”
原来夏润雨当了实职副处长，平静的大海，掀起了惊涛骇浪。
处长程玉峰成了人工降雨办主任。
设计处规格提高了，赵总一点也没有得到实惠，心理上有微妙的落差。
官场用人大有学问，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不知身后事。
赵叔，以副处长兼总工程师，身份退休后，可以涨两级工资。
赵叔自嘲，“快到退休了，你知趣一点，还得干，不能倚老卖老。”
开会了，这次是引流工程筹建处长南山主持……
冷龙岭隧洞是引流工程的重点非常重要，由夏润雨处长亲自带队。
赵坪山，李黎平，王玉霞，刘世雨分在在一个组……
李黎平是大学研究生，地质断层剖面与隧道工程颇有研究，他从市水务局下放到工程筹建处。
王玉霞爸爸是西河县组织部王部长的孩子。
王部长有更深的打算，让孩子到引流工程去，体验一下工作，然后找个学校，有机会让孩子带工资上学。
既堵住了同僚的嘴，又让孩子有了前途出路，一举两得的事情。
孩子干不了，副局长何旺才，他是会想办法的。
我就不相信筹建处就把我孩子丢弃在雪山上。
孩子干的可是技术活，送到学校进修，名正言顺。
官场做事也得有个规矩，也得戴上一个面具，有一层窗户纸不能戳破。
选美还得穿个裤衩，官场规则就是一边说谎，一边追求真实。
在现实与虚幻之中，交织成一个网，，然后变成复杂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所以冷龙岭雪山隧洞地质勘探，有两个女孩，真实与虚幻的交织。
雪山隧洞地质勘探有专业人员组成，阴差阳错就有了两个女孩。
没有什么比无助更令人压抑，驾车的司机，眼睁睁看着惨剧发生，却无力阻止。
有时面对这种惨剧，在车里的人，能做的仅仅是相互扶持，相互抉择，彼此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