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正值新年前夕,整个帝国笼罩在喜悦与悲伤内。
有的人愁,有的人悲,偏为异端的两份情绪相互交缠。
空气中荡漾着令人费解的灼热之感。
天上飘落的丝丝白雪给这份躁动降温许多。
这次的舞会出乎意料,竟然比往届的人数多了两倍不止,不少beta竟然也席内。
他们没有被邀请。
但是如他们所言,身为帝国的一份子,这样的舞会他们同样有资格参加,而并非像以前卑微旁观。
这当然不是什么虔诚的诺言。
无非是局势之下,总有一部分敢于冲破下位,实现阶层跃迁,或者推翻现有阶层的beta们蠢蠢欲动。
他们有了底牌,在这个混乱又奢靡的时局里,他们也能凭借着毫无基因优势的普通人身份登上帝国某一领域的交椅。
舞会只是帝国一个缩影,若是连舞会都进不去,更别谈他们beta从未走上领导层的军事法庭、帝国政府部门、富人商圈……
这可能只是一个开始,也许会充满血腥。渴望得到,必须付出鲜血。
h大在第一批硬闯beta的尸体,还在裹尸袋里,热血未消。
抗争的结果,一群beta安之泰若坐上尊椅。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帝国存在漏洞,他们赌对了,接下来的时日,不妨拭目以待……
夜幕低垂,h大内灯光闪烁,仿佛群星坠落人间。
欢声笑语在空气中回荡,夹杂着分辨不出的叹息,一切都是粉饰太平的样子。
一台台精密而不知疲惫的拍摄机器下,这里的画面将会全帝国导播。
要给政局高层、全帝国人民带来好印象,最起码在这新春之际,不要加重流言蜚语、昏迷噩梦的人心惶惶。
alpha身着英俊笔挺的西装,或有家族特殊服饰,omega身穿精致昂贵的礼服,样式新丽,惹人注目。
他们从四面八方汇聚到装饰一新的大礼堂。
全帝国有头有脸的人士都聚集于此,h大场内场外以时间停放了数不尽的豪车。
一排连号政用专车将将停下,车上的人还没打开车门,一群人、记者围了上去。
咔嚓咔嚓的拍摄声,顿时间盖过了场内边缘区的人声。
这场舞会本意是庆祝h大成立百年,加之校内优秀学子首见攀谈各高官、贵族之辈,说白了就是一个高端的双选会。
如今情况下,本质倒像是给民众演戏的定心丸,给帝国本身的自我安抚,有点掩耳盗铃,还强撑镇定的荒唐意味。
h大礼堂。
这座历史悠久的建筑,宏伟拱顶几可参天,宽阔的内部空间,可容纳万人,在帝国建筑圈内闻名遐迩。
细碎白雪掩盖去半分清透的月光,透过高高彩色玻璃窗,与礼堂内高悬而挂的巨型水晶灯交融,洒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形成斑斓的光影。
礼堂内,座位座无虚席。
人声不至于鼎沸,维持着世家大族的礼仪。总归喧然,言之凿凿者,情绪激动者。
更有在席间满脸似笑非笑难得姿态在上的beta,看着众人百态,抿唇不语。
几位alpha只道,这样的场合不该有beta,算是毁了一半。
随着主持人的登台,场面逐渐安静下来。
乔悦。那个美丽优雅而知性的帝国第一omega。
她激昂清丽的声音宣布舞会开幕,伴随着她一声声介绍,数个响彻帝国各领域的名字如雷贯耳。
一群穿着不菲、神情无一不带着上位者凌然气势的人,走上礼堂高台之上。
一排为他们特意布置的特邀嘉宾专用席位。
他们之间,衣着风格迥异,有身穿西装,有一袭长衫,有深绿鎏金军装……
年龄差距明显。几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其中一位是帝国军政第一高官大臣,一双浑浊的眼睛半眯不眯,威严地注视着场内的情况。
剩下几位都是青年。
特别是当那位穿着军装,眼瞳闪烁着金色暗黄的金发青年登台坐上席位时,底下失声般陷入默然。
随即,心中大吓。
这本该是贺家话事人出席的场面,怎么落到这个小辈全权参加。
并且从他身后来看,没有贺家跟随。他像是一人前来。
青年眉眼锋利,金发尽数拢起至耳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抬眸间,杀气凌然展露无疑,眼底似乎还残余着嗜血未消的血腥。
莫非,外界传言不假?
消失多日的贺家继承人发疯癫狂屠杀了贺家满门?
他身旁坐着一位白色西装青年,戴着一副银色眼镜。白色头发,眼瞳却是漆黑,在礼堂璀璨的灯光下熠熠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摄人心魄。
众人窃窃私语,此人是谁?
外貌看着熟悉,像极了那位科学家,可仔细看又有所偏差。
一些学子也是陷入疑惑,他们的学长,不,像学长又不像是学长。
他怎么会坐上去?尽管他可能确实总有这样的资格。
但是印象中学长并不会主动参加这些泛善可陈觥筹交错的上流舞会。他究竟是谁?
不过,比起这几个怪异的alpha。一个omega惹人注目非常。
这是谁家家族,怎么会让一个柔弱菟丝花一样的omega顶位坐上话事人的位置?
几分荒唐。
这家族当中是无人能堪大用了吗?
啧。难道是全部都昏迷彻底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席中竟还有人能幸灾乐祸。
至于第一席位上的人。
他们不敢将目光直视,哪怕只是不经意间的一瞥都是极为克制的。
这是祁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当家人,青年时各行各业均有涉足,雷霆手段。不过肉体凡身,偏偏精力充沛到可怕。
虽说多年前因病退居幕后养伤,多年来各大酒会商席总会有人提及他,难免胆怯、哀声载道,又会在话尾感叹赞许一番。
能人志士,谁人不喜,哪怕惺惺相惜,又或者这是我家族中的小辈,岂不是乐事一桩。
只是,打眼一瞥。
这位年轻的当家人,身体状况恐怕每况愈下,肉眼可见,脸色苍白如纸,唇无血色。
在席位上坐着,如同一尊不染凡尘的瓷器,平白生出几分不能靠近的死沉冷气。
礼堂中坐在前排席位的人,隐约能听见他低声咳嗽。仿佛含着一口血,黑发垂肩,面若鬼魅,冷艳不容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