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渊和凌辰逸坐着没动。
“还别说,良嫔娘娘配合的挺好,若非知晓她不是我们的人,事成之后非得给她记个大功不可。”
凌辰逸瞟了眼还心有余悸着的良嫔,似笑非笑的说。
萧渊眸光注视着手中的酒盏,一直都没有说话。
萧泽今夜彻底失势,意味着他和皇上的博弈也正式开始,原本要去寻她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也不知她如今情况如何,什么时候能回来。
“二皇子,”端梦梦推开在她身上作乱的手,喘着粗气开口,“这可是在宫里,您当心着些。”
“你让人把本皇子勾来,还故作矜持,这又没别人,装什么装。”
萧泽被酒气吞噬了理智,红着眼去扯她的腰带,。
“勾您来?二皇子在说什么?我没有让人找你啊。”
萧泽动作一顿,从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上抬起头,“不是你派人把我叫来的?”
端梦梦摇头,“今日可是宫宴,我就算长了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胡来啊,难道不是殿下把我叫来的吗,还有外面那些人…”
“不是本皇子的人!”
二人面面相觑,冷风从窗棂缝隙中吹进来,端梦梦一个激灵,立即开始系上腰带。
“不用着急,父皇在大殿不会过来的,况且,父皇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属意我为储君。”
端梦梦系腰带的手顿住,惊喜的抬眸看着萧泽,“怎么说?皇上下旨了?”
“那倒没有,不过也等不了多久了,你应是不知,父皇这次儿回来就是给我撑腰的,如今满朝文武都知晓父皇属意我,立储不过早晚之事。”
端梦梦惊喜过后疑惑道,“可皇上如今正值壮年,会早早立储吗。”
“不是还有你吗?”萧泽勾住她下巴俯身狠狠的亲了下去,“不愧是天命之女,果然能给我带来好运。”
二人才在一起没多久,父皇对他就越发重视起来,“等时机到了,再有你天命之女的身份加持,熬死他还不是轻而易举。”
“那我是不是皇后?”
“那要看你发挥多大的作用,能不能让本皇子满意了。”
“哎呀,太子殿下。”端梦梦柔柔一声,把萧泽心都叫化了,一脸的满足享受。
萧泽当即拥住她,好一番蹂躏,端梦梦还保持着几分理智,“还是算了吧,在这不安全,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那便换个地方。”
萧泽心火早就勾了起来,拉开门要出去,却顷刻间僵硬在了那。
黑沉沉的一片把殿门口堵的水泄不通,皇帝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的眸子正注视着他,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
萧泽三魂都丢了七魄,腿一软就跪了下来,“父皇,儿臣…儿臣…”
吞吐之际,他身侧的太监突然拔出短刀,带着凌厉呼啸的风声狠狠朝着皇帝的腹部刺了过去。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皇帝瞳孔骤缩,连忙侧身躲开小太监的攻击,一次不成,就再没有了机会,护卫立即冲上前,把小太监制住。
萧泽一脸懵的看着事态的发展,直到皇帝说出把他打入天牢的命令。
“父皇,那小太监不是儿臣指使的,不是儿臣,儿臣是被人陷害的,是有人在害儿臣。”
皇帝冷着脸看着他被拖走,视线落在了缩在门旁的端梦梦身上。
“皇…皇上。”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辩白的话却是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熬死朕当帝后,你们倒是朕的好儿子,好女官。”
因为端梦梦天命之女的原因,他眼中流露出了浓浓杀意,“将她一并关去天牢。”
若是不能安分,那天命之女又如何,他乃天子,杀她,谁都拦不住。
人都被带了下去,皇帝站在殿中,一身明黄色龙袍突然散发出孤寂的森冷,“朕的好儿子,看来是等不及开始动手了。”
——
这一日,沈安安收到了萧渊的书信,信上说了京城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萧泽党羽已经被尽数除去,再过不久他就可以腾出手来找她,第一页还算正常,第二页画风就渐渐不对了起来。
沈安安面色也逐渐变得古怪。
他信上阴阳怪气的死商人,是说申允白吧?庆丰那厮汇报当真是事无巨细。
“姑娘,姑爷都说了什么?”
\"没什么。\"沈安安把信折了起来,唇角不自知的牵起一抹淡笑。
“他说,萧泽已呈败势,过不了多久他就能腾出空来。”
“奴婢就说姑爷好,时时刻刻都念着姑娘呢,那姑爷可曾说了什么时候来?”
“到时再说吧。”沈安安站起身,把书信收进了箱笼里,“若是顺利,我们应该很快就能抓住顾谭了。”
“李怀言呢,寻到进官府大牢的机会了吗?”
“不知道,”墨香摇了摇头,\"李国公一早就出门了,这会子还没有回来,不过有庆丰跟着,应该很快有消息的。\"
沈安安对李怀言的能力从不怀疑,他风流归风流,但在大事上从不含糊。
只可惜上一世英年早逝,这辈子国公的身份也算是一种补偿,解了他对亡母身份的执念。
李怀言回来的时候已经深夜,申允白被抓,申家上下都没了主心骨,心惊胆战的,下人都开始懒散,是以几人说起话来更加的肆无忌惮。
华灯初上,便都聚集在沈安安的院子里,墨香守在外面不让任何人靠近。
“怎么说?有办法吗?”
李怀言喝了一盏茶才说,“今夜轮班看守府衙大牢的狱卒是个赌鬼,我使了些银子,可以给我们提供一刻钟的时间见见申允白。”
“一刻钟足够了。”沈安安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他这种事都肯做,那可否知晓府衙官员和那伙匪寇的关系?\"
李怀言摇了摇头,\"我问了,他不肯说,恐被他发觉什么,我也不好再深问。\"
沈安安点点头,“那就等见到了申允白再说吧。”
当夜,沈安安和李怀言乔装打扮之后潜入了大牢。
一踏进去,一股子潮湿霉烂的气味直冲人鼻腔,阴暗曲折的牢房低矮的很,连沈安安都要弯着腰,可想条件有多么差劲。
往里走,还会时不时窜出个速度极快的小黑影,发出吱吱吱的声音,是老鼠。
沈安安脸色有些发青,勉强镇定的继续往前走。
“你怕这个?”李怀言凑过来问道,\"萧渊知道吗?\"
若是知道岂不是一个可以拿捏她的把柄。
沈安安剜了他一眼。
女孩子害怕毛茸茸的小东西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就在这了,你们尽快,我拖不了多长时间。”那狱卒说完就四处瞅几眼,快速闪身消失了。
牢房黑漆漆的,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只有难闻的气味和一个隐约可见的蜷缩身影。
“申家主。”沈安安淡淡开口,那影子动了动,旋即起身朝他们走来。
“沈姑娘,李兄,”他面色有些狼狈,身上除了挨着地的袍角,其他地方都干干净净,“你们怎么来了?”
“应该说申家主怎么进去了才是。”李怀言双手环胸,“若是我记得不差,申家主家大业大,该同地方官府有几分交情才是。”
申允白苦笑了一声。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些匪寇和地方官员有勾结。
沈安安平静开口,“申家主有脱身的办法吗?”
“暂时没有。”申允白摇了摇头,“显而易见,天水城官员早和那些匪寇沆瀣一气,我们杀了那么多匪寇,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
我们?也是,那些匪寇有一部分人死在庆丰手中。
“我身陷囹圄,还指望沈姑娘能出手搭救。”
“若是不呢?”李怀言接话,眉梢微微挑起,“你就向官员告状,把我们也拉下水?”
申允白笑了笑没有说话。
“狼心狗肺,你别忘了,我们会和匪寇动手可也是为了救你!”
“李公子说错了。”申允白眸光深幽,“阁下不是为了救我,而是为了剿灭那些匪寇,或是说,你们就是为那些匪寇来的。”
沈安安眸子刹那间沉了下去,直直的盯着申允白,突然勾唇一笑。
“申家主果然聪慧,但实力与脑子却又着实匹配不上,不免让我有些难以信任,你觉得,我是杀了你更快,还是救你更快。”
申允白沉默了几息,才缓缓说道,“杀了我对你们没有半分好处,如今局面于你们倒恰好是个契机,一举两得,岂不是更好。”
李怀言啧了一声,盯着申允白的目光十分不善,沈安安摁住他,对申允白说。
“那你对天水城的官员知晓多少?”
申允白想了想,说,“当任县令姓李,倒是打过几分交道,是个处事十分圆滑之人,喜欢银子,以往都是拿银子买方便。
今次会如此,想来是有人用比银子更为重要的东西牵制住了他。”
“你都说了他贪财,那对他而言,比银子更重要的会是什么?”沈安安淡声说。
申允白道,“他的命,毕竟他贪财如命。”
“时间到了,我要轮班了,你们该走了,”先前的狱卒出现开始往外赶人。
“在下就有劳二位兄友费心搭救了。”申允白拱手行了个礼。
沈安安深深凝视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牢房,身影快速消失在黑夜中。
“申家主,”那狱卒脸上立即挂上笑容,像是一个做了好事等着夸奖的孩子,“小人那有热酒,可以暖暖身子,您要不要来点?”
“不必。”申允白面色冷淡,末了又加了句,“你做的不错,等一切结束,重重有赏。”
“哎,好嘞。”
从牢房出来,就是凌厉的寒风,仿佛能穿过人骨头缝一般,冷的刮骨。
离开之际,沈安安回头又凝视了眼牢房,“李怀言,若是我需要一批武功高强的打手,调距离最近的,需要多久?”
“三日上下吧,百里之外驻扎的有齐家军,若是日夜兼程,许三日后能到,怎么,你需要人手?”
沈安安点头,“你今夜就书信过去,让那些人尽快赶来,越快越好。”
“好。”
李怀言拧着眉,又问道,“不过用浴血奋战过的士兵对付那群匪寇是不是杀鸡用牛刀了,若是让京城知晓,恐会给萧渊带来麻烦。”
“嗯。”沈安安垂下眼帘,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多做解释。
李怀言便也不再问,说起了申允白,“他是如何知晓我们是冲那些匪寇来的,猜的?”
还是他们表现的太过明显?
“他是个生意人,见惯了各式各样的人,对权贵和普通百姓自然也能分辨的出。”
“只可惜啊。”李怀言懒散的靠在车壁上,说,“有钱没有权,除非拿钱消灾,否则想护住钱,很难。”
申允白就是个例子,有银子可没有权,再厉害也得认栽。
“是吗?”沈安安眸子微微眯起,也许在旁人那是,但申允白,还真说不定。
马车行驶在寂静无声的街道上,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马车就被拦了下来。
沈安安掀开车帘看去,是一队官差。
她眉梢轻挑,李怀言道,“倒是稀奇,爷来了那么多日,还是第一次在晚上瞧见官差巡街。”
“各位大人是有什么事儿吗?”沈安安率先开口。
“大晚上的,这是干什么去?”其中之人冷喝道。
“出城采买东西,回来的晚了一些。”沈安安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小锭银子递给那官差,“夜里天冷,几位大哥拿着喝几杯热酒,暖暖身子。”
打算去马车里查看的几人立即顿住了脚步,掂了掂银子很是满意。
“咦,从前我怎么没见过你?”一人突然说道。
“你对哪个漂亮姑娘都如此说。”
“不一样。”无视同僚的嬉笑,那人走近了沈安安几分,“如此绝色的姑娘,以往若是见过,我怎么可能没有印象。”
其余人也都朝着沈安安看去,眸中浮上了警惕。
“我是前来探亲的。”沈安安轻声说道,“若非如此,这个节骨眼上谁会有胆子来天水城啊。”
“说的也是。”那人摆了摆手,“行了,快走吧,近几日咱们天水城有大人物要来,没事别出来瞎逛。”
“大人物?”沈安安眼中划过惊讶,身子微微探出车厢,和那人交谈,“这个时候,什么大人物敢来天水城啊?”
那人正捏着银子反复掂量,闻言抬头朝沈安安看去。
沈安安立即朝李怀言伸手。
“干什么?”
“银子?”
“爷出门都是银票,什么时候带过那些碎银子。”
“快点,别磨蹭。”沈安安催促。
李怀言只能慢吞吞的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钱袋子,里头竟然装着一支精致的赤金步摇。
“呐,这是爷全身上下最不值钱的东西了。”
沈安安接过又递给了那人,“这是家中兄长送的及笄礼,也送给几位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