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野觉得自己挺粗犷的,家里的乱事让他忙活够呛,还要出去打工,累了一天,收拾自己也就是简单的洗个澡,头发挡眼睛了,去理个发,胡子都刮的有一天没一天的,胡茬在趴教室桌子上睡觉的时候,总扎手。
就是这么个人,不邋遢,但也没那么多讲究,跟小孩子半点不搭边,靠着自己探索着野蛮长大,半点不娇气,能惹事,也能扛事,不管对着什么样的烂人,从来不发怵。
现在却生生让齐意宠出了毛病。
“意哥,这冰激凌太凉了,给我捂热了吃。”
齐意以为自己做梦了,都笑了,但还是伸手拿过来,放在了一边的床头柜上,打算化到半液体的状态再给他吃。
方野已经收拾好了齐意的箱子,拉好了拉链,锁上了密码锁,立在墙角。
齐意回来没带什么东西,穿的衣服都是家里的,现在也分不出个你我,都混着穿。
睡衣是一样的款式一样的号码一样的颜色,每天早上都从地上捡起来,费力的把缠在一起的袖子分开,每人一件,分不出来。
天长日久的,也没想分。
齐意先是帮方野洗了澡,又给自己洗了个澡,走进卧室的时候,方野正在收箱子,看见他有点慌,关箱盖时乒乓一声,差点砸到了手。
齐意以为他是难受。
他自己心里就很难受。
头发没吹,懒得吹,肩膀上照例搭了条毛巾,坐在了床边,看着方野说:“你也进去,箱子够大。”
方野笑了:“我就在家等着你。”
齐意瘪瘪嘴,伸开了胳膊,方野一条好腿跳了过来,搂住了齐意。
后来,方野坐在了他腿上,再后来,他们倒在了床上。
齐意很小心,生怕碰了他的腿,护具固定的很好,让他睡觉都戴着,可这种事情,他也没法控制好自己,偶尔碰一下,方野不觉得很疼。
只觉得麻。
齐意中途停下来,汗珠扑啦啦的往下掉,死命的忍着,轻声的问他:“碰着你腿了?疼不疼啊?”
方野没答话,扭过头去吻他,眼神迷离的像是种无声的纵容。
天都快亮了,才终于沉沉的睡去,睡得不是很踏实,醒了好几次,虽然定好了闹钟,但还是怕睡过头。
闹钟没响,方野就起来了,从地上捡起衣服,穿上了一件,另一件叠好放在了齐意的枕边。
那天是他做的早饭,熬了粥,热了方甜送过来的包子,做了煎蛋和煎香肠。
齐意没用他喊,自己也起来了。
本来齐意想订晚上的机票,他不住宿舍,没有门禁,时间上无所谓,方野坚持让他订了下午的,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一个假期累坏了。
人家放假回家都好好休息好好玩,齐意因为他熬了好几天的大骨头汤,哪都没去,就闷在家里。
他心里过意不去,但也什么都没说。
早饭吃得挺安静,齐意刷完碗擦了手就依偎在方野身旁。
“厚外套我都挂衣柜里了,有两件新的,记得穿,天挺冷了,别感冒。”
方野一下一下捋着他的头发,指尖都泛着温柔,声音也小小的,看样子像要哭,然而没有,听起来还是挺清楚的。
“意哥,我有衣服,没旧呢,新的留着你回来穿,就不用来回带了,麻烦。”
“方野。”齐意轻轻喊了一声。
“嗯?”
“衣服不旧也能穿新的……穿吧,行吗?”
方野把脸埋在齐意的后背里,点了点头。
刘滨开车,这俩人都没用劝,一股脑的钻进了车后门,紧挨着坐着。
“麻烦你了,刘滨。”齐意往前探着身,跟刘滨说话,手留在后面,给方野攥着,“意哥下次回来给你带礼物。”
“说啥呢,意哥?”刘滨开车挺稳的,太阳有点刺眼,他戴了副墨镜,小框的墨镜,在他脸上显得像个玩具,“我都说了,你就是我亲哥。”
两个小时,也没怎么说话,在后面很正经的坐着,手心都冒汗了,却也没分开。
以前觉得省城很远,都没怎么去过,然而现在又怪怎么这么近,两个小时就到了。
刘滨把车停在了停车场,很识趣的下车去抽烟,车厢里空气安安静静的。
齐意和方野抱在了一起。
下巴垫着对方的肩膀,抱了好一会儿,齐意亲了亲方野脑门:“我得走了。”
“走吧,意哥。”
方野下车,齐意没拦着,他现在走几步路没问题的,从停车场到出发大厅总共也没多远,齐意让他搭着自己的胳膊,慢慢的往前走。
边走方野还边说着:“意哥,行李箱里我给你带了点吃的,到了地方就赶紧拿出来放冰箱里,带的有点多,就分给朋友。”
“我没朋友可分。”
“意哥,我又不吃醋……人总是需要朋友的,别总冷着脸,你一冷脸就像生气,看着害怕,多笑笑,你笑起来多好看。”
齐意看着他笑:“真够操心的。”
那天方野和刘滨把齐意送进出发大厅,看着他去排队安检,那是方野他们俩第一次进机场,有点好奇,但也没四处乱看,就看着齐意,他排了一会儿却又转身拉着箱子往回走。
远远的方野就着急的问:“怎么了?身份证忘带了?不能啊,我看着你装的。”
“抱一下。”
齐意还象征性的拍了拍刘滨两侧的胳膊,快速掠过他,紧紧的把方野搂了一下。
“意哥真走了。”
方野手轻轻拍了拍齐意的后背:“意哥,好好的。”
安检的人不多,齐意很快就进去了,临进去前,他回头看了一眼,笑了。
人都看不见了,方野还在那里愣了两分钟,然后才慢慢的对刘滨说:“咱也走。”
方野坐在副驾驶,没怎么说话,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刘滨闲扯了两句,开始认真开车,看见服务区,慢慢的拐了进去。
两个人一起坐在服务区路边的台阶上抽烟,傍晚的天空很漂亮,紫红紫红的,方野看得出神。
烟灰落在了手指上,疼了一下,但也没喊出来,轻轻的吹了一下,静静的说:“这个破夕阳,还挺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