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的满月酒办得很热闹,其实也没外人,方野方甜小雨,要散伙的王姐,还有刘滨和妈妈。
只是让方野意外的是,林雪来了。
推着李叔,跟着刘滨家的面包车,打扮的像是她要结婚。
她一进来,方野心里就一突突,猛地站了起来,往方甜那边看去,方甜还挺平静的,抱着孩子,怔怔的看着。
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眼睛里无喜无悲,她早就当她死了。
林雪也没说话,给大家介绍了一遍李叔,就坐在了离方甜最远的位置,眼睛瞄瞄小雨,却也不是喜爱。
就是看见了小婴儿,好奇。
还像个外人一样从包里拿出了个红包,站起来,桌面挺大的,她弯腰想摆在方甜面前,最后失败了,轻轻的扔过去。
方甜眼睛都没抬一下。
“你差不多得了,也是当妈的人了。”林雪轻声说着。
方甜没炸毛,慢慢的抬起头,终于正眼看了看林雪,笑了。
“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在我这儿屁都不是。”
“你他妈怎么说话呢?”林雪又站了起来,动作很大,撞得椅子乒乓响。
“你,出去!”方野指着林雪,林雪脸上立刻露出了委屈的表情,“你,也出去!”方野又指了指方甜,谁也没偏向。
“饭店门口空地挺大的,够你俩打一架,赢了回来吃饭,输的不用回来直接走人。”
“以后谁敢当着孩子的面跟我闹,就给我滚。”
方野挺严肃的,不像开玩笑,声音没多大,却也让两个人都安静了。
方甜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姑娘,林雪也不是敢继续在方野面前耍无赖的人,一顿饭吃得还算热闹,就算是装,也装的其乐融融的。
李叔给了小雨个红包,方甜接了,笑呵呵的:“谢谢李叔。”
小雨很乖,不爱哭不爱闹,总是瞪着大眼睛看人,王姐舍不得,但也必须走了,更何况继续用下去,也用不起。
刘滨开车把王姐送往下一家,临走的时候,王姐抱了抱方甜,没说话,只是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似乎是在感慨着,她接下来的日子一定很难。
的确很难。
那些天,高远的车就停在学校门口,不藏着了,明目张胆的,反正藏也藏不住,去超市买水,跟方野撞了个面对面,两个人都不尴尬,面色如常,都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高远开着车,慢慢的跟在方野后面,她没法了,找不到齐意,该去的地方都去了,可就是找不到。
齐意铁了心不见她。
但他不可能不见方野。
高远心里明白着呢。
小年轻的谈恋爱,能忍住几天不见,都不算真爱!
可他们就是一个星期都没见了。
方野生活还挺规律的,上学,教室里睡觉,中午吃食堂,晚上拿着食堂打包的饭菜或者去市场上买菜,然后就回家。
吃完晚饭要么不下来,要么就去给孩子们上课,上完课,规规矩矩的回家,生活规律的人神共愤,像是个新时代的五好青年。
分了?
高远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挡都挡不住,她总觉得是自己闹得那一场起了作用。
决定性的作用。
但她着了魔,她一定要找到齐意。
当面拼个你死我活。
半生基业,她现在就剩下了几家生意没那么好的店,全他妈成了别人的,窝囊气要把她憋疯了。
就连夜总会的小帅哥都勾不起她的任何兴趣。
可就是找不着。
她总不能拽着方野的胳膊,在他脖子上架把刀,逼着他带自己去找齐意,方野一定不肯,苦肉计都不管用,他恨死了她。
就算是等待,高远都能听见那些闲言碎语。
都是方野家的,小破地方的新鲜谈资,有点意思,高远歪头笑了笑,却意外的发现走在马路边上的方野也在笑。
自顾自的看着前面,冷不丁就跟着她一起笑了。
方野根本没看车里,他觉得齐意的妈妈魔障了,跟着他有什么用,只要把每天都做的事做一遍,每天该走的路走一遍,她就会料定就算是方野,也见不到齐意的。
方野回了家,小雨正躺在婴儿床里吱吱呀呀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方甜在厨房做晚饭。
做得很简单。
面条。
扒两口到嘴里,快速的咽下去,生怕小雨会哭出一声。
小雨只是不爱哭,又不是不会哭。
嗓门还挺大,哭的时候,整个楼都在颤,方野拿着两罐新买的奶粉给了方甜。
“我把钱转你。”方甜拿起了手机,手被方野摁住了。
“不用,”方野轻轻的说,“说好了的,小雨的奶粉我管,其他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帮的够多的了……”
方甜也没争,低下头去快速的吃饭。
照顾孩子这种事是王姐亲手教给她的,知道她没人帮忙,很耐心很细致,方甜也学的很好,她好像打定主意绝不让小雨过自己以前的日子,她现在连哭都不哭。
应该是很难,但也是笑着。
小雨还小,她没法工作,这一点让她最着急,钱越花越少,心里没底,虽然方野已经帮了不少,可孩子是自己,犯不着让他掺和进来,帮着养。
“今天过去吗?”
方甜刚吃完,碗就被方野拿去洗碗池刷,他笑了一下:“去。”
方甜也笑了,指了指窗外:“盯个什么劲,人都盯不住。”
方野下楼的时候拎了两盒草莓,敲了敲一楼的一家房门,门应声而开,方野把其中的一盒塞进了开门大姨的手里。
“你这孩子,拿什么东西。”大姨打了他后背一下。
方野笑呵呵的:“今天市场上买的,特甜,您尝尝,家里还有呢。”
大姨是个苦命人,丈夫死在了煤矿,儿子也死在了煤矿,寡妇楼里好几套房子,她只喜欢住在一楼这个最小的单间。
阳台改成了门,顺着小小的院子出去,就到了后面那条人少的小路,往前走两步,拐个弯,就到了大路。
公交车的终点站,方野坐在了末班车的最后面,晚上八点,天黑透了,摇摇晃晃一个小时,方野推开门见到了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