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真正了解另一个人。
所以齐意清楚的知道,他也并不是完全了解方野。
如果让他去走方野的路,可能第一步就觉得难过,让他去过方野的生活,没准儿十分钟就会做逃兵。
方野话不多,总是不耐烦,一点小事就能打一架,骂街也在行,却也善良,心软,见不得老实人吃亏,若是喜欢上一个人,掏心掏肺,一门心思的对他好。
外面那些人的对他的品头论足百般注解,构不成万分之一的他。
齐意也只了解那么一点点。
可他知道,方野也想飞。
要飞得很高很远,飞出这个牢笼一样的破地方。
齐意睁开眼睛的时候,方野并不在身旁,他看了下时间,早上六点,整个人都有些蒙,坐起来挠了挠头,闭了几秒钟的眼睛,起身下了床。
方野正在穿外套,餐桌上摆着他买回来的油条豆浆,齐意的突然出现,让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起来了?还早呢,再睡一会儿。”
齐意揉揉眼睛,特别孩子气:“你干嘛呢?大早上的要去哪?”
方野憨憨笑了一下:“我得去趟医院。”
他接到了许一一的电话,天都没亮呢,电话不敢静音,怕家里有什么急事,其实声音不大,但刚响起一秒,他还是因为怕吵醒齐意,本能的接了起来。
不认识的号码,他以为是诈骗,马上就要挂了,听筒那里传来了声音。
“方野,我是许一一,我们见一面吧。”
方野拿着电话像只猫一样跳出了房间,关好了门,去了厨房,又把厨房的门关上了。
“你们医院都不睡觉的吗?”
“心里想着事呢,睡不着。”许一一声音还不错,稳稳当当的,没听出来什么虚弱或者有气无力。
甚至还有心思加了些阴阳怪气。
“你睡不着关我什么事?”方野压着声音吼。
许一一的安然的回应:“我得跟你算账啊,不然我去你家找你?反正我明天就出院了,你们家我也不是找不到。”
“姐!姐!”方野因为太着急开始破音,“到此为止行吗?我妈和你老公不清不楚现在也断干净了,这事是她不对,可我也算是救了你的命,你还吐我一身呢,一报还一报,就当扯平了,行吗?”
许一一笑得瘆人:“不行,你要是敢不来,我就敢去。”
方野在厨房里握着手机,没舍得摔出去,举着胳膊,张着嘴巴,无声的喊了两嗓子。
然后就认命的刷牙洗脸,去了楼下早餐店,豆浆没做好呢,他等了十分钟,买好早点,放在了桌上,想跟齐意说一声,看他睡得正香,就没喊他。
也用不了多少时间,没准儿他都回来了,齐意还没睡醒呢,方野开始穿衣服,然后就被身后的脚步声吓了一跳。
他赶忙走过去,扶住了撞到椅子的齐意:“你当心点,疼不疼?我就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你再去睡一会儿,没睡多长时间呢。”
齐意靠在他身上,起床气很重:“你去哪?”
方野拍着他的后背:“许一一说她想见我。”
“谁?”齐意干脆就忘了这名字,可能也根本就没听说过。
方野咬着嘴唇,语气艰难:“前一阵跟我妈谈恋爱的郑君的合法妻子就是在我们家门口喝农药的那位。”
这么绕嘴的话一口气说出来方野觉得头晕。
齐意却被逗笑了,睡意醒了大半,说出话来毫不犹豫:“我跟你一起去——正好去书店买两本资料。”
给的理由好像没法拒绝,可方野却本能的不想让他去,指不定会听到什么不好听的话,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话,但他做好了准备,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如果真打起来的话,可能也做不到,自卫还是可以的,差不多的话就跑,但如果只是骂,他会乖乖听着。
就当给她出口气。
谁让他摊上这么个妈。
没办法的事。
但如果身旁跟着个齐意,他怕他炸毛。
胡思乱想的时候,齐意已经去洗漱了,速度很快,两分钟就出来了,喝了两口豆浆,把杯子递给方野,示意他喝完,又用手掐了根油条,两口就塞进了嘴里。
齐意从来不浪费吃的东西,方野觉得特别好。
他吃掉剩下的油条。
“意哥,”下楼的时候,方野小声的说,“你直接去书店吧,离得不远,结束了我去找你。”
齐意不急不徐的看着他:“你忘了,你这两天都是我的,离开我一分钟也不行。”
旁边有两个路过的人,好像是去上班的,方野心里一怔,看了眼齐意,他满是坦然,一点不纠结,抬手就拦了辆出租车。
齐意说:“人民医院,师傅麻烦快点开。”
许一一看起来好多了,在救护车上宛如诈尸的一番折腾,方野还怕那点药会不会伤了脑子,变成植物人啥的,可眼前的许一一气色好得不行,不上班天天睡觉,脸都胖了一圈儿,说话声音温温和和的:“老公,帮我拿张纸巾,老公热水没有了,你快去打点一会儿开水房人该多了……”
郑君看着站在病房门口的方野,没动。
许一一也看见了方野,又看了眼郑君,声音没变,可听起来怪瘆人的:“老公,让你去打开水,是没听见吗?能不能不让我说第二次?”
郑君拎着保温壶二话不说就往外走,经过方野的时候,本能的问了一句:“你来干什么?”
“姐想见我。”
他瘦了,脸上有淤青,走路有点瘸,应该被打的不轻。
方野站在了许一一面前:“你跟他和好了。”
“怎么可能?”许一一扬着脸,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手指往上推了推眼镜,“只是没想好这种出轨成瘾的男人该怎么杀……”
“不寻死了?”方野说话也是不客气。
许一一显然不爱听,白了他一眼,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信封扔给了方野:“医药费你垫付的吧,这账也不知道算的对不对,你查查,不够了就说。”
方野对着信封瞄了一眼,问她:“为什么?”
我可是你情敌的儿子。
许一一叹了口气,静静的回答:“我父母供我读书,不是让我成为一个是非不分的人,那些破事和你个孩子无关,你救了我的命,我得谢谢你,要是还用着你的钱,那我可太不是人了。”
方野嘴角咧开,露出一个冷笑:“你父母有没有教育过你珍爱生命远离渣男?”
“滚!”许一一指着门口,两秒钟后,扑哧一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