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野和刘滨蹲在楼下准备抽完最后一支烟,然后就各自回家。
风挺大的,飘了雪花,方野背过身用敞开的羽绒服挡着,摁着打火机,试了好几次,啪的一下扔在旁边的绿色垃圾桶。
“又冻坏了?”刘滨把一只手缩在袖子里,另一只手哆哆嗦嗦的掐着烟。
方野拿过他那支烟,和自己嘴里叼着的烟对接到一起,猛吸了几口,喷出一阵白雾。
“没冻,坏了。”
刘滨低着头嘿嘿乐,胳膊肘碰了一下方野:“哎,你还记着咱俩堵意哥那天吗?”
刘滨嘴里的那个货已经尊称为意哥,都没用多长时间。
齐意也跟着笑起来。
刘滨一脸的神秘莫测,用胳膊肘一下一下怼着方野:“野子,野子……哎野子……哎……哎……”
方野猛的回怼,挺用力的:“你他妈有事儿说事儿,别总怼我!”
刘滨坐在了地上,也不生气,痛快的爬起来,拍了拍身后的土,蹲在方野旁边,还四处看了看,压着声音问:“你和意哥……有没有……有吧?”
方野抽了一口烟,慢慢的吐出来,轻轻的说:“你最近是不是又皮痒了?”
刘滨开始急:“我问你有没有拉手?拉手!”
方野把烟头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两脚:“回家了。”
没走出两步,就听见了刘滨的声音,哄小孩似的:“甜姐,你那个啥,你那个……不能抽烟的,我这儿有口香糖,你来一个?”
方野回头,看见方甜从刘滨手里拿过了半截烟,正准备往嘴里送,他又走了回去,没说话,瞪了两眼。
方甜立刻就怂,把烟头又送回了刘滨手里,送的太急切,烫到了刘滨的手,一阵鬼哭狼嚎。
“甜姐,这么点事不至于灭口……你今天打扮得真好看……”
“滚!”
刘滨吭吭哧哧的:“打扮这么漂亮干嘛去了?”
“讹钱!”
方甜穿着小皮靴,脖子上那条粉色的围巾特别扎眼,她扶着后腰往楼道里走,方野跟在后面。
刘滨也站了起来,深深的叹了口气:“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们姐弟大人情。”
转身,回家了。
大冬天的没处闲逛,何况他们又没有钱。
“今天我不是不帮你说话,而是……唉,都是可怜人。”方甜难得的好好说话,却只说了半句人话。
“你还有心思可怜别人?可怜可怜我吧。”方野赌气说着抱怨,拿出响铃的手机,齐意的名字在屏幕上跳来跳去的,跳得像只花枝招展的大蝴蝶。
方甜回看了一眼,撇了撇嘴:“你还用可怜?要点脸吧你!”
方野嘿嘿的笑了两声,接了电话:“嗯,意哥……”
齐意的声音慵懒又性感:“我刚洗好澡,洗得可干净了。”
“哦。”方野看看时间,八点多,“那你早点睡吧,洗了热水澡睡觉肯定很舒服。”
“行,”齐意笑呵呵的逗他,“就是一个人太寂寞了,不如另外再找一个。”
方野没有笑。
他也没有继续上楼,看着方甜开了门又关了门,他靠在了楼道的墙壁上,声控灯总是在该亮的时候歇菜,周围是一片落寂的黑暗。
黑暗中显得声音格外清晰。
“意哥,我就想跟你说这话呢,要是有一天你觉得和我没意思了,不跟我了,没事的,想找谁都行,真的。”
齐意没骂他两句然后甩出一句你放什么屁呢,齐意只是当机立断的挂了电话。
手机盲音传来,方野听了一会儿,迈步上了楼。
家里和往常一样,好像一百年都不会有什么变化,林雪从电视剧里艰难的回头:“回来了。”
方野脱着外套:“嗯,回来了。”
这几年都是这种相处模式,方野也是人,很难不生气,吵架也是在所难免,吵过了也就过了,试着不记仇,云淡风轻的翻篇儿。
谁给谁台阶不一定,但既然给了,也就顺杆儿下了。
桌子上那碗红烧肉就剩了个底儿,用过的碗筷扔在那里,方野一点也不想收,而是坐在了林雪旁边的沙发上。
林雪拿着纸巾抹眼睛,方野看了两眼,爱情片,男主正和小三难舍难分,却又迫于正房不得不分开,宛若一对苦命鸳鸯。
他把头靠在了沙发背上,身体往下溜,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闭了好几分钟,又缓缓的睁开,仔细的想了想才对林雪说:“妈,别想着去找谁麻烦,他会走的,我们会结束,就半年,我就自由这半年就行,算我求你的。”
林雪忘记了流眼泪,纸巾拿在手里,定格在那儿好一会儿,慢慢的说:“我不管你,你也别管我。”
方野静静的:“妈,我早就不想管你了。”
“你没良心!”林雪终于记得手里纸巾的用处,开始哭天抹泪,“我把你养这么大,我容易吗,你爸死的早,我为了你……我为了你……”
“为了我什么?”方野轻轻的问着。
林雪说不出话来,她知道什么也没有。
方野却在懒得追问,只是告诉她:“你可以谈恋爱,我不管,但今天的那个人不行。”
电话又开始响,方野接起来,还没说话,就听着齐意说:“下楼。”
方野拿起外套,一把被林雪抢过去,抱在了怀里,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仿佛把那件破外套当成了人质一样。
方野站起来,穿着件卫衣就往外走。
外面很冷,雪不大,可这样的天气才冷呢,方野一眼看到了站在楼下的齐意,也没抽烟,也没咆哮,淡淡的笑着。
“方野,我跟你说过吧,我说我喜欢你,不是说着玩儿的,我是认真的。”
齐意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了方野对面,拉着他的手,晃了晃:“你怎么能说那种话呢?你不信我?你不喜欢我?——我不信。”
“我知道挺难的,”齐意叹了口气,轻轻的说着,“我特别喜欢一个成语,事在人为。方野,别人我都不在乎,父母,朋友,外人,不管是谁,我从没在乎过。我只在乎你。”
齐意扯开羽绒服的拉链,把方野裹进衣服里,轻轻的搓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的:“你喝酒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能说吗?不想说也没事。”
方野本能的伸开手轻轻的推着齐意:“意哥,这里总有人过。”
“你就当他们是瞎子。”齐意抱的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