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没开灯,天上也没月亮,只有不时升空的烟花将里面照亮一瞬,很快就又没了。
上楼的时候,齐意走在前面,僵直的身体预告着他浑身都带着气,胳膊一甩一甩的,方野看不见他的脸,但能想象得到他生气的样子,像个小孩。
他竟然很想笑。
却不知道说什么。
跟着齐意进了门,就站在门口,直直的,双手自然的垂在身体的两侧,捏着裤缝,揉来揉去。
齐意依旧不回头,站在他前面,羽绒服也没脱,房间里其实挺热的,烟花升到了空中,然后爆炸,亮的像白昼,伴随着一声巨响。
巨响落幕,烟花也就结束了寿命,齐意的声音终于响起:“我错了!”
他说:“方野,我错了,竟给你添乱,你骂我吧,不然,”他顿了一下,扭过了上半身,“不然你就揍我一顿,我绝对不还手。”
方野猛扑了过去,撞得齐意往后撤了好几步,最后跌坐在沙发上,嘴唇被捉住,刚刚嘴唇上面的破口又裂开了,但他没有躲,而是炙热的迎上去,全身心的用一个带着血腥气的吻去道歉。
很长时间,很长很长时间,方野慢慢的放开了齐意,身体靠着他,急切的呼吸了两口:“意哥……”
“嗯。”齐意用气音轻轻的答着。
齐意的眼睛上被亲了一下:“我不是故意跟你发脾气。”
齐意的额角被亲了一下:“我就是不想你打架。”
齐意的脸颊被亲了一下:“跟那些人犯不着的。”
齐意的嘴唇被轻轻的咬了一下,他嘶了一声,疼,看起来却像是撩拨。
方野乐了,伸手摸着他的脸:“你不能出任何错,别忘了正事。”
齐意把头埋在方野的颈窝,蹭了蹭:“我知道。我错了。”
“也没什么错不错的,我要是你我也生气,我知道你是对我好,护着我呢。可是意哥,我能护住我自己,我就是怕,怕我连累了你。”
齐意心里难过,这两天过得特别不顺心,有气没处撒,突然一急,就开始犯浑。
“可我不后悔。”齐意继续嘴硬,“他什么意思啊?对你勾勾搭搭的?是不是喜欢你啊?”齐意盯着方野的脸,“毕竟你很招人喜欢。”
唉,方野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人怎么这么难哄,应该生气的人不是自己吗?
可他说:“我只喜欢你。”
年轻人表达爱意的方式都很直接,齐意轻轻一推,方野就倒在了沙发上。
沙发不大,双人的,齐意一条腿站在地上,一条腿跪在沙发上,俯身下去,手指顺着方野衣服的下摆画着圈儿……
“去卧室……”方野哑着嗓子说出来的时候,齐意眼睛都红了,走路跌跌撞撞的,抬手就脱掉了上衣。
纱布还贴在胳膊上,胶布很服帖,一点都没乱,卧室的被子保存着昨天离开时的样子,散乱的铺在床上。
方野趴在被子上,扭头看着齐意,眼角眉梢都是红晕,他气音很重:“自己去拿——衣柜里,我都看见了。”
被子在床脚萎靡成一团,可是也没关系,一点都不冷,热着呢,汗水湿透了床单,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齐意的头发像是刚洗过,滴着汗珠,顺着脖子往下流,轻轻的揉着趴在他身前方野的头发,长长了一些,还是刺刺的,再仔细一点,可以摸到一小条蜿蜒的疤。
“你……哭了?”齐意托起了方野的脸,心疼的的看着,“疼的吗?”
方野摇摇头,眼泪还挂在眼角,有点疼,但可以忍得了,书上电影里以及他曾经痴迷的小漫画,都告诉他,女孩遇到这种情况会想哭。
可没有人告诉他,男人也是。
不是舍不得,不是不乐意,就是忍不住,还带着点不好意思,虽然他们已经非常亲密,还是会隔着点什么,也不是很多,轻轻的像层薄雾,不是完全属于彼此。
最后的禁忌打破,他完全拥有了他。
齐意捧着方野的脸,不知所措,只能一遍一遍亲吻着他的眼泪,突然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指着床头柜上胡乱扔着的东西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藏得不仔细,你也太沉得住气了,买好久了,都不说拿出来用,我要是不说,保质期都过了,白买了。”
眼泪停了,方野倒在了枕头上,双手抱着头,看了一眼齐意:“又不是小孩,成年人了,该懂的都懂,这种事,水到渠成就行了,你忍什么忍?”
关于这种事,他们都开始明白,一旦开始了就停不下来。
聊了会儿天,手就又开始不老实,不是一个人,两个人都心照不宣。
“这个饺子非得去吃吗?”齐意小声的问。
“我一点都不饿,也不是非吃不可是不是?”
方野拿起手机给刘滨发了个消息,手机一扔,呵呵呵的笑起来,然后像条捕食的野狼突然瞧见了可口的食物,扑了过去。
外面烟花四起,掩盖了深浅不一的喘气,房间里因为多了一个人,雾气蒙蒙的,玻璃上的冷凝水,缓缓的落到窗台上,最后连成一片,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被子已经被踹到了地板,齐意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用光了,但只要方野勾勾手指,就还能继续。
果然,人的潜能是被激发出来的。
齐意手指划着方野胸前那两道疤痕,反反复复。
“问吧,”方野说,“放心里很久了吧。”
齐意抬头亲了一下他的眼角:“大过年的,不问了——的确放心里很久了。”
被刀子扎的时候,也是大过年的,林雪那两年作的厉害,方野一直在旁边看着陪着,其实到现在也分不清神经错乱和精神病有什么分别,大年夜,过了十二点,鞭炮声没了,世界安静了,林雪回去睡了,方野也躺在了沙发上。
睡梦中,听见林雪的尖叫和杂乱的脚步,他从沙发跳到了地上,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一刀划在他的肋骨,紧接着的一刀,扎在了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