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意站在酒店的门口给林晚发了消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下来吧。
要是在往常,林晚肯定撒娇耍赖,蛮横的多住几天,管你乐意不乐意。
但是那天,只是过了五分钟,林晚就拖着箱子走了出来,她自己退了房,慢慢的往外走,带了一箱子的衣服,可是出来时,还是昨天的那一套。
那个硕大的行李箱,根本就没打开过。
齐意背着书包站在门口,坦坦荡荡:“先去吃早饭吧?”
光明正大盗版的快餐店,完美的融合了肯德基和麦当劳的牌匾,看到的时候,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自己以前看到的是不是错的?
“我刚看到的时候也这样,后来也就习惯了,毕竟我在这里长大,没怎么离开过。”齐意轻轻的说着,像是说给好朋友的语气,清清淡淡。
他吃过早饭了,所以只要了一份,放在了林晚面前,热乎乎的豆浆和油条。
当然,豆浆是豆浆粉冲的,油条是冷冻加热的。
“多少吃点。”齐意把食物递到了林晚面前,林晚只是呆呆的坐着,从见到面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
齐意也没在乎,抓起她的胳膊,把豆浆塞进了她手里,眼睛看着她的眼睛:“好几个小时的车呢,你得吃点东西。”
林晚喝了豆浆,吃了两口油条,就摇摇头,真的吃不下去,齐意没勉强,在两个人拦出租车的时候,对她说:“等我一下。”
他飞快的跑进了旁边的超市,几分钟后出来,手里拎着一大包的零食,矿泉水,还买了些水果,伸手拦住了出租车,先让林晚坐进了车里,把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然后才坐在了林晚的旁边。
出租车后排的三人座,两个人之间隔了很远的距离,林晚的黑眼圈比齐意的还重,昨天的精致的妆容,已经满是憔悴,她素着一张脸,头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
其实这个季节没什么好看的,太冷了,树光秃秃的,路人很少,无论是景还是人,落到眼睛里,都是一样的灰头土脸,齐意和这里的人真不一样。
一眼就能看得出,也不是他穿得多好,长的多帅,脑子多聪明,反正他就是很特别,但林晚却不敢看他一眼。
怕哭。
昨天哭了一夜,都哭得恶心了,这么长时间她装疯卖傻的去喜欢一个人,把自己变成另外的样子,书也念不下去了,觉也睡不着,一放假就跑这么远来找他,身上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
可他居然说他喜欢的是,他妈的男人。
林晚的心里冒出了长这么大以来的头一句脏话。
她看着外面,倒也不是心灰意冷,只是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脑子好,成绩特别棒,读了很多书,中外名着,言情小说,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可没有哪一本书告诉她,遇到了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她知道,齐意偶尔会看她,眼睛落在她身上,特别温和,从来没有的关怀,但却和爱情无关。
她执拗的不回头,她觉得自己能做到。
司机以为是他们是一对小情侣,虽然脸上的样子像是要去奔丧,可这个年纪,就应该是情侣。
司机打趣:“吵架了?”
好长时间,车里安静的像世界末日,谁也没回话,司机尴尬的笑了两声,识趣的专心开车。
到高铁站挺远的,大概一个小时,算是个大活,他甚至还觉得运气真好。
赚钱最重要,千古不变的真理。
可一个小时,也是很快的,齐意已经远远的看见了车站的样子,这算是小城里为数不多的大型建筑,建了好几年,半年前才通了高铁,离市区十万八千里,一片荒凉。
细微的声响从座位上传来,他低头去看,林晚的手轻轻的蹭着座位,离他越来越近,终于盖在了他的手上。
暖暖的,软软的,皮肤好的不像话,应该是细心的保养过,最新款的美甲看起来俏皮可爱,她使劲儿握了握他的手背,眼睛盯着他看,眼窝里都是眼泪。
终究还是忍不住,舍不得,还是想问一句:“齐意,我们之间真的不可能吗?”
齐意看着她,不再闪躲,声音认真冷静:“你应该知道的,喜欢男人这件事,是天生的。”
急刹车的声音刺耳突然,齐意和林晚同时往前倾,头顶住了座椅靠背才猛地停下来。
“不……不好意思啊……”司机的脸绿的。
这实在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可还是那句话,赚钱最重要,不能跑活,硬着头皮也要开到地方。
但是这些也不重要了,齐意连亲人的想法都不在乎,更何况是一个陌生人。
他利落的付了钱,取了行李箱,和林晚慢慢的走着最后的几十米,在车站门口,他把行李箱轻轻的推到了林晚面前,放在了她的手上。
齐意笑着:“林晚,你是个好姑娘,很抱歉让你遇见了我。”
林晚转身,停在那里几分钟,然后拔腿就走,越走越快,最后几乎跑起来。
一只手拉着行李箱,一只手捂着脸,冲进了车站里。
车站周围没什么建筑,所以北风格外呼啸,齐意站在北风里,很久没有动,也没想什么,但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不是个热情的人,他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在意闲言碎语,不关心别人死活。
但是也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别人受伤害。
他心里其实特别难过。
他走向了公交车站,坐上了公交车,车开的很慢,三九天也没空调,车窗的玻璃上冻满了厚厚的冰霜,手指轻轻的刮一刮,刮出一小片玻璃,才能看见外面的世界。
手机从早上就开始响,妈妈两个字在屏幕上跳来跳去的,仿佛要来索命。
齐意通通都摁掉了,当他在刮玻璃的时候,手机又响了,突然而来的疲惫感,他关了机。
做一只鸵鸟也挺好。
至少这个世界安安静静。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齐意坐在后面,刮了好几次玻璃,才终于看到了自己不算很熟悉只能算认得的街道,他从公交车上走了下来。
风很大,齐意背着书包,裹紧了衣服,不想去复习班了,对于他说,在家学习也是一样的。
他走得很快,因为实在很冷,步履匆匆的,脸埋进了衣服里,只露出两只眼睛。
因为眼镜大冬天的总是起雾,所以摘掉了,撞上对面那个人的时候,他习惯性的说了声对不起就继续往前走。
不然还要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