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
“没错，表面上内讧应该是最直接的判断。”
宋泽本来没什么反应，但听到“表面上”三个字后突然来了点兴趣，准备考考这个新上任的小子。
清瘦男人名叫白沉轲，是调查组大洗牌后直接空降到雾都的二队长。
据上头的意思，新上任的这批人或许在普通任务里比不过这些经验丰富的老成员，但却是异常降临以来培养出的第一批异常专案人员。
得益于前线调查组成员一次次牺牲换来的经验和教训，调查组内部的异常事物处理规范也愈发完善。
但哪怕是宋泽这种大局观很强的人，想要对空降队友产生信赖也非一朝一夕就能做到。
此刻这种不大不小的麻烦倒是一个机会。
宋泽侧身而立，只见白沉轲上前指向了第一现场：
“先前宋队也说了，两个现场一前一后，极可能是同一批异常者犯案。
确定这一点只是时间问题，如果按照表层逻辑来看，犯罪现场似乎颇为符合‘分赃不均，内讧杀人’的桥段：
原本被锁定的目标只有【蜜蜂】和【蜘蛛】，中途却突然出现了【熊】，此外就几乎没有任何第二个人的痕迹。
作为异常事件，我们不能武断地认为只有这一个人，或许【熊】本身获得了其他能力，也可能有其他人暗中出手。
等罪犯带着蜜蜂和蜘蛛来到茶楼时，我们并不清楚这期间他们发生了什么。
但一个小时的时间内，两地仅仅只有几公里路，打斗痕迹也十分简洁，来回犯案根本不需要一个小时这么久。
这期间如果出现分赃不均，那倒也说得过去，可问题是没有赃物。
别忘了，这次是那两个家伙先杀了一个老板，才被我们安置的定位蝶信息素给标记的！”
白沉轲说到这里，似乎一瞬间想通了什么，语速也轻快起来：
“或许宋队说的动机在这里就有问题了：
假设他们是一伙的，那为什么要内斗？
赃款已经不成立，这个或许只是顺带，我更乐意相信是一群人击杀一队调查组成员后准备跑路，这才发生了内斗。
但这同样有问题，一个小时的时间，跑路偏偏要在这里耽搁，而且他们没有受伤吗？是否需要治疗？
对于一个异常者来说，这一批金银珠宝真的有这么大诱惑力吗？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对方的战力就不是我们此前记录在案的战力等级；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他们如何在受伤情况下还敢对【游隼】他们动手？”
话到这里，他又指向了图片里的电脑：
“还有一个最大的疑点，对方在两个现场都有毁尸灭迹，但却总是留下一些东西。
这说是他粗心大意也说得过去，可监控却没有被对方动过任何手脚！
从头到尾，茶楼监控里进出的也只有【游隼】在内的三个人，经过排除法对比，剩下两个人很可能就是【鼠】、【狼】、【蜜獾】其中的两人。
这说明其他人走的肯定不是过道，窗户的破碎也说明了这一点。
但车库一行人里只有【蜜蜂】有飞行能力，凭借对方的形态，除非把乘客穿起来，否则两只长枪是勾不起来一整个活人的！
……”
紧接着，白沉轲又接二连三地指出了一连串线索，同时说出一个又一个猜测。
但不论情况有多么合理，却总能找到另一个线索来证明动机的愚蠢。
其他人听得是眉头紧蹙，有人实在忍不住问道：
“所以白队，你说了这么多种可能，却又被自己一个又一个推翻，那他们的动机到底怎么样才算合理？”
白沉轲还没开口，宋泽却已经替他解释起来：
“他的意思很简单，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一件事当你排除了所有可能性后，剩下的不管多么离奇，那都是事实。’”
“那事实是什么，他就是为了搞个障眼法？那留下这么多线索还不是要被查到。”
白沉轲笑道：
“所以说，‘没有动机’才是凶手最大的动机。
把大部分常规动机排除后，对方大概率是想混淆视听才出此下策，为的就是争取时间。”
下面又有人不乐意了：
“那他为什么不把犯罪现场清理干净呢？线索越少越好岂不是更难查他？”
在这一点上，白沉轲也是思索了几秒后在一旁白板上写了个问号：
“这应该是目前最大的疑点：对方的能力。
不管他是铠武门还是其他异常者，能击杀一个小队和铠武门的几名异常者，实力都不容小觑。
但在你的问题上我给不了答案，异常事件里的可能性太多，或许是他的能力做不到这么干净，也可能是对方能力的副作用……
总之，这一点专业的问题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
从结果而言，他的做法确实给我们临时增加了难度，但也只能拖延几天时间。
毕竟残留的线索太多，很容易找到蛛丝马迹。
现在第二个新的疑点就是对方到底在给什么事情争取时间？
是逃跑，还是能力副作用时间太长，又或者有其他谋划？
但从两起案件来看，凶手如果是其他人，那大概率和铠武门某个人认识，或者这个人临时被威胁或倒戈了对方。
基于这一点，我们或许可以从受害者的人际网重点排查，但或许案件的严重性要提高了。”
宋泽点了点头：
“整整八件异常物品，现在不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指不定要出多少乱子。
这次事件基本可以定义为d级了，只不过还是要辛苦白老弟了，前两天刚办完一个异常，现在就要再次出手。”
白沉轲喝了一口枸杞茶道：
“宋队说笑了，我们这批人被培养出来就是为了替你们减负。
何况你要同时坐镇两个基地，本就分身乏术，周队也要过两天才回来，不靠我还能靠谁？
只不过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就算雾都只是个市，也不能让「三个队长」的基本框架名存实亡吧？”
……
如果墨纣在场，肯定会对调查组的推断一阵鼓掌。
只不过怕是他们也难想到会有人千里奔袭过来找调查组的麻烦。
对他来说，拖延的这几天就足够了。
毕竟哪怕没有白沉轲和宋泽，自己放出去的平头哥明天也要面对第一次搜捕行动了。
但就如同宋白二人猜不透墨纣一样，墨纣也同样料不到宋泽能一个人镇守两个基地。
是夜，雾都的细雨似乎又绵密了几分，像铺满丝绸的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