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书上的寥寥几句,背后满是鲜血淋淋。
甲午年间,朝鲜各地流传有这么一句广为传诵的民谣:
“金樽美酒千人血,玉盘佳肴万姓膏。烛泪落时民泪落,歌声高处怨声高。”
若问其谣是何意?那得问问老邻居。
这位心狠手辣的掠夺者,这位毫无人性的侵略者,自光绪十一年起,它们就打起了朝鲜的对外贸易的主意。
它们的投机商以极其低廉的价格收购朝鲜的大米、大豆、棉花等农产品,而后运回国内,高价出售,轻而易举的牟取暴利。
作为以恩将仇报为国民信仰的小日本,不回报,反倾销,将极其粗劣的纺织品和不堪入目的手工品,以高价销往朝鲜市场,从中又获取了巨额利润。
买卖来得慢,不如搞垄断。
于是乎,“聪明”的小日本又把朝鲜的金融、海运、渔业全数握于掌中,一个字儿也不给当地留下。
这几乎是在掠夺的贸易交往,一来二去下,朝鲜的粮食开始奇缺,物价开始飞涨,人民的生活开始陷入极度穷苦之中。
而因为日本的工业品倾销,也直接导致了朝鲜国内的手工个体户,尽数解体破产,本就贫困的朝鲜人民,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要问此时朝鲜的政府干嘛去了?他们难道就甘心这样坐以待毙,引颈受戮吗?
答案是否定的,因为真实的答案比起坐以待毙,更为可耻,更为出格。
彼时的朝鲜政局,已是全数掌控在了以闵妃外戚为首的统治集团。(没错,就是以前清朝废了老鼻子劲,才帮忙扶上马的闵妃)
他们面对日本的经济侵略,不但不奋起反抗,合力抗敌,反而还勾结日本侵略者,镇压国内反倭运动,毫不夸张的说,这简直是在为皇军,开门引路。
史中有载,当时的朝鲜宫廷:
“长夜之宴无日或辍,倡优妓女演呈百戏,酒池肉林靡费巨万”。
眼看国内要支付各项赔款,还有外国贷款本息的偿还,再加上日益庞大的军政开支,和王室巨额耗费的成倍增加,这么大的窟窿,又该如何填平呢?
解题答案,已悉数藏在朝鲜民谚:
“政府不念国家之危殆,徒切肥己润家之计,铨选之门,竟视作生货之路;应试之场,更举为交易之市。
许多货赂不纳王库,反充私藏,国有积累之债,不念图报,骄侈淫昵,无所畏忌,八道鱼肉,是将万民涂炭也!”
这万民水深火热的日子,连长期掠夺他国的沙俄都看不下去了,自己好歹只是抢钱,日本这种做法,完全是在种族屠杀呀!
看不过眼的驻华公使喀西尼,都曾向沙皇发出报告:
“朝鲜全境,无不陷于沉重而日益增长的激愤情绪中,这种激愤的情绪已有相当时日,按理来说,应该随时都会转变为公开的暴乱行为。”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这朴素的真理,搁在哪个朝代,都是大家共同的认知。
面对国内日益崩坏和百姓苦难深重,朝鲜开始大量涌现出立志拯民救国的有识之士,自光绪八年起,这些仁人志士就开始不断尝试救国救民的探索与斗争。
这其中,又以东学道尤其出名,他们融合了儒、佛、道,三教思想,在朝鲜民间极为流行,因其主旨是提倡东方之学,故而得此称。
东学道主张以“人乃天”为教条,以“惩办贪官污吏”、“斥倭斥洋”为宗旨,在贫苦大众中,产生了极大共鸣感,一时之间,拥护者成千上万。
光绪二十年,正月初十。
大清举国上下都在张灯结彩,披红挂绿,人人都沉浸在新春佳节的喜庆当中。
而与大清东面接壤的藩属小弟,此刻却正在酝酿一件轰动世界的暴乱行动。
朝鲜古阜,一个贫困小郡,那里的行政长官可能从没听说过“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古语。
但凡他多学一点华夏文化,也不至于被这群一无所有的农民给打的措手不及,屁滚尿流
全琫准,别名绿豆儿,年芳四十有余,出身农村的知识分子家庭,喜好拉帮结派,搞暴动。
此时,他正缠着一头白巾,身穿一身白袍,长须从不修理,那是他的个性。
他周身发出睥睨天下的气势,昂然立在一个小土坡上,土坡下,有上千农民翘首拥护。
“弟兄们,这郡守赵秉甲,一上任,就对我们野蛮加税,并将税收攫为己有,我跟父亲向观察使申诉喊冤,结果呢?他不仅不管,反而当场杖杀我父,如此伤天害理,鱼肉百姓之举,我们还能忍得下去吗?!”
“忍无可忍!”
“你们可知,清国有句老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们的鱼,是无法反抗,可我们的人,却能揭竿起义,弟兄们,你们难道不想打倒贪官污吏吗?!”
这句话,直戳人心,立时,下面一群激呼。
“誓死追随首领,打倒贪官污吏!”
“那好!弟兄们,举起你们手里的刀枪,跟我直奔衙门!打倒他们!”
“哗啦啦~~”
一问一答间,上千农民的激扬热血,是被刺激到了顶点。
他们高举手中一切可以利用的武器,什么鸟枪、长矛、大刀,还有铁叉、锄头、木棍,甚至还有人把平时供在祠堂里的祖传宝剑,也都给拿了出来。
“跟我冲!!”
“冲冲冲!”
几个转眼间,一群白花花,挟着布衣之怒的农民团体,蜂拥着向衙门冲去。
衙门的守兵们远远一看。
“这是闹民愤了啊,事不简单,赶紧溜!”
话不多说,守兵们直接脱下甲胄,扔下长枪,也不通知门内郡守,只顾拔腿就跑,毕竟在群情激奋下,要是出头,眨眼间,就能被锤成一滩肉泥喽。
“砰砰砰!开门!
狗日的赵秉甲!开门!!”
还在温软大床上,与小妾颠鸾倒凤的赵秉甲,耳边一听到外面的动静,脸色登时大变。
强作镇静,心头盘算,扭过头来:
“这样,我先穿衣戴冠,你去帮我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估摸着应该是前段时间修水洑时,衙门还欠着工人的钱没给结清,你给他们说说,我稍后就来。”
小妾虽有疑虑,但架不住他一个劲儿的猛催,极不情愿的起身穿衣后,扭动腰肢,打开房门。
小妾前脚一走,赵秉甲后脚就把官服往地上一扔,身上套了件棉袍,胡乱抓了几把银票,塞进怀里后,拔腿就跑。
出门时,见衙门内的兵丁也都脱了兵服,正从后院小门鱼贯而出,赵秉甲见状,也低着头,紧跟人群,涌出衙门。
“嘭!”
那小妾袅袅婷婷,珊珊来到门前,还未来得及打开门闩,就听一声巨响,门闩应声断裂,一股巨大力道将她给直接撞飞了出去。
“哎哟!你们这群人,没长狗眼呐!”
“唰!”
“贱货!找死不得?!”
人在地上,嘴里刚怨,一把明晃晃的砍刀就已经架在脖子上,登时,被死亡笼罩的她,再也不敢吭出一声响。
门一打开,白压压一片的汉子顿时涌了进来,他们个个怒气冲天,在衙门内上下翻找。
不多时,衙门中一群贪图财物,还未来得及逃走的小官小吏便被押到大院中。
一师爷打扮的干瘦男子被两人架了起来,随后,人群分开,首领全琫准怒目而视,大声呵斥:
“说!衙门里的地契和卖身契,藏在哪里!”
师爷脸色惨白,气若游丝,抬手艰难指了指东边的厢房。
紧接着,就有一群人狂呼高喊着冲进东厢房,片刻后,他们便将一筐筐册子抬到院中。
“烧了它!烧了它!”
册子被推倒在地,堆起小山,接着,在一片人声沸腾中,全琫准高举火把,将火把靠近小山的一角。
眨眼间,火苗窜出半丈高,人群中再次传来阵阵高呼:
“打倒暴政!打倒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