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淳恒将绷带和药全都放回箱子里，面上扯出一个虚伪的微笑。
然后拎起箱子走的干脆利落。
迪兰挑眉道：“他这是？”
“他有喜欢的人，你不用惦记了。”彦清道。
迪兰点了点头，靠在小沙发上，手里拿着刚刚方淳恒塞给他的药膏。
说是以人鱼的自愈能力是不会留疤的，但在迪兰的强烈要求下，还是把这带有祛疤功能的药留下了。
外面已经天黑，彦清关上了通往露台的玻璃门，将海浪声也隔绝在外。
“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迪兰看着彦清。
彦清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如果我说，你回去就会死，你还是不会改变想法吗？”
迪兰眸光渐渐暗了下来，“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就算不是被杀死，也会抵达生命尽头。”
“我会老的。”迪兰将手臂伸到彦清眼前。
上面缠满了绷带，迪兰将手指放在手臂中央，道：“到时候这里都会长皱纹，还不如早点死去，至少你能记住现在的我。”
“王的生命是永恒的，白尾人鱼可以吸收海洋之力，他们的生命也是无穷无尽。”
四周静谧无声，明亮的灯光带着浅淡的暖光色调子，彦清望着落地窗外的大海。
“圣索呢？”彦清问。
“圣索......王应该会定期赐予他海洋之力。”迪兰回答。
他眼中的光闪了闪，然后用指尖点了点茶几，发出哒哒的声响。
“你怎么一点也不好奇我和圣索的事？”迪兰支着下巴，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彦清与他对视，和几年前的目光非常相似，纯澈而清冷。
“看你以前的反应，应该不会想说。”
迪兰笑了一声，“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彦清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喝了一口，等待迪兰继续往下说。
迪兰却像是陷入了回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地板不做声。
如此一反常态，迪兰似乎真的下定决心去赴死，于是将记忆一遍又一遍的重温。
彦清接受离别，但不允许朋友遭受不公平的苦难，既然他有能力，就一定会出手。
这时，迪兰站了起来，和彦清靠的更近一点。
“嗯......”迪兰移开视线，表情不太自然。
“我以前追求他，本来都快得逞了，但他后来看到我岛上的宝贝，突然就不理我了。”
彦清面无表情看着他，“任谁也无法忍受。”
迪兰不理解，“为什么？”
彦清指着玄关处的空位，“我原本想养金鱼，但宙维斯不让，若是我也弄个小岛养情人，你说他会不会生气？”
何止是生气，这已经到了会毁灭世界的程度。
迪兰捏了一缕彦清的头发，绕在指尖打转，“那相当可怕。”
迪兰皱起眉，“那他和我说不就好了。”
“圣索说的出那种话吗？”
“好吧。”
迪兰身上的绷带有些散开了，彦清将他按在凳子上，弯腰给他把绷带系好。
“你们人类都这么好吗？”迪兰透过落地窗的反光，看着彦清。
人鱼的情感并不像人类这么复杂，喜欢就得到，不喜欢就毁掉，除去伴侣之间的情爱。
很少会滋生现在这种......奇怪的感觉。
迪兰静静注视着彦清，“我以为，你会因为我以前的冒犯惩罚我。”
彦清已经忘记那些不痛不痒的事了，迪兰从未伤害过他。
“都过去了。”彦清有些累了，于是不咸不淡的回应了一句。
迪兰将手伸到背后，一阵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迪兰表情痛苦的低下头去。
额头瞬间冒出冷汗，连尾鳍都痛到痉挛。
彦清站起身，“你干什么？”
良久，迪兰断断续续的呼出口气，摊开手，一枚暗红色鳞片躺在他的手心。
彦清瞳孔微颤，“你......”
迪兰将鳞片放在彦清手上，缓缓松开，“别忘了我。”
他深深看了彦清一眼，随后起身，推开露台的玻璃门。
转身没入海中。
彦清怔愣的站在原地，手中的鳞片格外沉重。
纵使迪兰没说，彦清也知道，这是他这一生仅有一枚的，最重要的鳞片。
原本的困意已经完全消散了，彦清迅速来到露台。
海风凉的刺骨，他攥紧迪兰的鳞片跳进了海里。
彦清远远没有迪兰熟悉大海，任凭他怎么游都找不到迪兰的身影。
若是从前，彦清不会干涉迪兰的最终决定，可他拿到那枚鳞片时，感觉到了里面满满的遗憾。
一定有办法解决。
“去哪啊？”维兰纳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一个梭状的长条形潜艇追上了彦清，彦清打开门直接钻了进去。
“这个比人鱼的速度快多少？”
“王的话，快不了多少，但比人鱼首领快的多，到亚特兰蒂斯要快三天。”
“去找宙维斯。”
维兰纳操作着仪器，“好的。”
维兰纳看出彦清的疲惫，于是调整了光线，是最适宜休息的环境。
彦清原本盯着小窗外倒退的光景，不知不觉的闭上了眼，进入了梦境。
辉煌浩大的加冕仪式，比任何庆典都要庞大数倍，彦清握着宙维斯的手。
迟缓的意识到自己是在梦中，下意识寻找那抹暗红。
可......没有。
“醒醒，王来了。”
彦清歪着头靠在座位上，发丝柔软的贴着脸颊，显得有些乖。
宙维斯示意他们闭嘴，弯腰将彦清抱了出来。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彦清拥住宙维斯的脖子，轻声道：“......碰到了解决不了的难题。”
宙维斯把彦清整个人抱在怀里，“迪兰跑了？”
“嗯。”彦清靠在他肩上。
每次都想把事情做到最好，可在事态脱离掌控的时候，彦清也会苦恼。
宙维斯抚了抚彦清的后脑，“可以选择迪兰做你的侍从。”
这句话点醒了他，想救迪兰根本不用那么麻烦。
让他像圣索一样，脱离首领争斗之外就好了！
亚特兰蒂斯最上方的光源渐渐亮起，取代阳光为海底带来光明。
人鱼们倾巢而出，纷纷仰望着彦清的方向。
彦清正专注的低头看着手中的暗红色鳞片，“宙维斯，你到底在忙什么？”
宙维斯轻吻彦清的额头。
“我会给你最盛大的加冕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