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清再次睁开眼，感觉身上压着什么东西。
意识从梦境中抽离出来，明媚的阳光照进海里，通过海水曲折，温温柔柔的落在彦清脸上。
他知道缺少什么了，缺了圣索和迪兰。
甚至在梦中，迪兰已经死亡。
呼吸起伏逐渐平静下来，彦清这才抬起头，发现宙维斯正盯着他。
“看我做什么？”
宙维斯将他搂的近了点，“做噩梦了。”
“不算是噩梦，只是忽然知道梦中缺少了什么。”
彦清低头看着自己的黑色鱼尾，“我梦到你为我加冕，这是你在计划的事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宙维斯捏着彦清的头发尖尖，“计划中。”
计划赶不上变化，彦清做梦都能梦到这事。
“我要去见迪兰。”
宙维斯松开手，“你知道他在哪？”
彦清皱眉：“不知道。”
“那就跟我走。”宙维斯直接动身。
迪兰的地盘很近，但彦清第一次在海中赶路，根本跟不上宙维斯的速度。
一直到太阳升到正中，彦清才看见迪兰用来养小男孩的岛。
岛屿中央有座不大不小的白色宫殿。
宙维斯看着彦清重新变回人类形态，穿好手下准备的衣服，在海中远远的看着他。
“去吧。”他道。
彦清站在岸边，抱着手臂，“那你走吧。”
宙维斯眯了下眼睛，盯着彦清看了一会，转身没入海中。
迪兰的岛屿非常漂亮，在阳光下仿佛世外桃源，中央的白色宫殿就是最完美的点缀。
彦清大步走向门口，忽然被一只纤细的手拉住了。
是个样貌好看的少年，穿着非常简单的白色长衣，他怯怯的，声音很小：
“里面还在打......别进去。”
少年没见过彦清，以为是新送上岛的。
不懂规矩，直接往首领的宫殿闯。
彦清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语气镇定，“里面没声音，应该已经打完了。”
少年欲言又止，彦清补充道：“我不是岛上的人。”
闻言，少年刷的抽回手，忽然看到彦清脖子上的鳞片吊坠，露出恐惧的神色。
扭头就跑了。
彦清将吊坠重新放回衣服下面，转身进了宫殿。
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彦清捂住鼻子，快步向里面走去。
视线豁然开朗，阳光之下是鲜红色的破碎鱼尾，还有大片还在滚滚流淌的血液。
咚的一声，一块残缺的尾鳍被扔在地上，大殿中赫然分散着两个人鱼的尸体。
立于大殿最中央的红尾人鱼缓缓抬头，眸中杀意未散。
利爪与锋如刀刃的尾鳍刷的对准彦清。
迪兰抬手抹掉脸上的血，看清来人，才收了攻势。
他甩了甩手，低头擦身上的血：“你等我一下......”
迪兰苦恼的背对彦清，“啊...好狼狈啊......”
后背大片的划伤，鱼尾鳞片也缺失了几枚，脸上也覆盖着脏污。
彦清想起第一次见到迪兰的时候，那时的他，强大，优雅，傲慢。
此时让人看到这样一面，应是很难受的。
“外面等你。”彦清面色如常。
宫殿外空气好多了，彦清靠在一块浅色岩石上，晒着太阳。
过了一会，迪兰出来了。
他已经把自己收拾干净了。
“稀客，来找我做什么？”迪兰撑着岩石，借着阳光欣赏彦清的脸。
他就喜欢漂亮的东西。
“现在的是迪兰，刚才的是谁？”彦清问。
迪兰噎了一下，道：“你别管。”
他靠在岩石旁边，拿了罐药膏抹在被破坏的鳞片上。
“不知道又要多久才能长好了......”迪兰叹了口气。
原本非常漂亮的尾巴，现在掉了好几个鳞片，甚至有的都是歪的。
彦清只看了一眼，迪兰就立即转过身去。
“有什么好看的，丑死了。”
语气轻松，仿佛根本不把刚才那场打斗放在眼里。
远处草丛动了动，几个男孩伸出脑袋，看向这边。
迪兰对他们招了招手。
那群男孩便跑了过来，看到迪兰身上的伤口，哇的就哭了。
“好了好了，乖，别哭。”迪兰搂着其中一个哄道。
紧接着一连串的慰问和撒娇。
迪兰搂着好几个，对彦清眨了下眼，叹道：“好乖，比某个不解风情的死冰块好多了。”
“一会有新送来的水果和衣服，自己去拿。”迪兰摸了摸男孩的头。
然后对其余人道：“去吧。”
等他们走后，迪兰才发现彦清已经距离他三米远了。
彦清觉得，迪兰脸上有大写的“淫乱”二字。
刚才他至少摸了三个小男孩的屁股。
迪兰：“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啊。”
彦清：“......”
迪兰的暗红色鱼尾轻轻搭在岩石上，彦清看到他鱼尾最重的伤口后，微微皱起眉。
伤的很重，已经能隐约看到下面的白骨了。
迪兰疲惫的闭上眼睛，“说吧，想问什么？”
彦清坐在他身旁，“我说了你就会告诉我吗。”
“都已经让你亲眼看到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彦清一针见血，“他们要争夺首领的位置？”
迪兰撑着下巴点了点头，又嗯了一声。
他看着远处嬉闹的漂亮男人，勾起嘴角，“毕竟当首领还是很爽的。”
地位，财富，美人，应有尽有。
只不过注定会被取代，迪兰已经算是其中比较幸运的了。
至少他目前还没被围攻过，只有两个三个的话还威胁不到他。
“但我还是想不通，你来这里干什么？”迪兰问彦清。
“梦到你死了，来看看怎么回事。”彦清语气平静。
迪兰嘴角抽了一下。
“凭他们还想杀我，再回去练几十年还差不多。”他嗤笑道。
彦清问：“几十年后呢？”
迪兰起身，一把将彦清拉了起来，“当我干掉上一任首领时，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来了就战，我迪兰可不怕。”
他的暗红色鱼尾如火焰般张扬，在阳光下总能成为视线焦点。
迪兰亲自把彦清送到岸边，临走还塞了一把品相上乘的珊瑚。
“等我伤好了再找你玩。”
说完，迪兰转过身，像是支撑不住身体似的，摇晃了一下。
海水激起一圈涟漪，入眼是暗紫色的鱼尾。
圣索来到岸边，远远的看到迪兰被几个少年扶着。
一眼就能看出身上遍布的伤口。
这时。
迪兰回过头，骤然看到圣索，身体猛地一僵。
“首领，你怎么了？”
“......走，回去。”
他们两个连招呼都没打，直到迪兰的身影消失。
圣索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彦清将手放在身旁的椰树上，回头见圣索依旧待在原地。
“你看到他身上的伤了。”彦清道。
圣索垂眸，并不做声。
彦清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又问：“你觉得如果我要带迪兰回去的话，他会同意吗。”
“你要带他走？”圣索有些意外的抬头看着彦清。
彦清手上还拿着迪兰送的小珊瑚。
好歹相识一场，既已知道结果，总不能让迪兰留在这送命。
“对。”彦清回答。
圣索脸上的表情转瞬即逝，又很快恢复那冷冰冰的模样。
他顿了两秒，道：
“首领之争向来强者取胜，关乎族群迭代的法则，不能随意干涉。”
“而且，逃避争斗，他不可能同意。”
彦清点了点头，他也这么觉得。
将小珊瑚放在口袋里，他转身就往岛内宫殿走去。
圣索一皱眉，“你做什么？”
彦清道：“我要把迪兰带回去，你帮不帮我？”
圣索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是首领之争。”
彦清停下脚步，转过身。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帮不帮？”
圣索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不帮。”
宙维斯都没这么干脆的拒绝过他，彦清的表情也渐渐冷了下来。
天上的太阳越来越大，彦清站在树荫中，心情很不怎么样。
许是耽误了太长时间。
宙维斯放下手头的事亲自来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