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看似平静的日子里,刘兰芝却仿佛置身于狂风骤雨的漩涡之中,周围的重重压力如同那越缠越紧的绳索,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一步步地,她临近了绝望的边缘。
自回到娘家后,刘兰芝的生活便再也没了往昔与焦仲卿在一起时的宁静与甜蜜。起初,母亲虽也心疼她的遭遇,可在这封建礼教森严的世道下,母亲的安慰也显得那般无力。而兄长的态度,却如同一把利刃,时刻刺痛着她的心。
兄长是个极为看重门第和家族声誉的人,他觉得刘兰芝被休回娘家,已然是让家族蒙羞,便一心想着要尽快将她再嫁出去,好挽回所谓的面子。他四处托人打听合适的人家,全然不顾刘兰芝内心的感受。
这一日,阳光透过那破旧的窗纸,斑驳地洒在屋内的地上,刘兰芝坐在床边,眼神空洞地望着那光影,思绪早已飘远。这时,兄长怒气冲冲地闯进了屋子,看着刘兰芝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更是火起,大声呵斥道:“兰芝,你还在这发什么愣呢!你都被休回来了,还指望着焦仲卿能回心转意不成?咱们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我已经给你找好了人家,那可是个家境殷实的主儿,你嫁过去,不愁吃穿,也算是给咱们家挽回些声誉了。”
刘兰芝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与哀求,她颤抖着声音说道:“兄长,我与仲卿是真心相爱的呀,我们只是被婆婆逼迫,才暂时分开,他定会来接我的,你怎能这般擅自做主,要我另嫁他人呢?”
兄长冷哼一声,不屑地说:“真心相爱?哼,在这世上,哪有什么真爱能敌得过家族的名声和礼教的规矩。那焦仲卿若真在乎你,当初又怎会休了你?你就别再做这无谓的美梦了,乖乖听从我的安排,准备改嫁吧。”
刘兰芝泪如雨下,哭诉道:“兄长,你根本不懂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们历经了那么多磨难,都不曾放弃过彼此,你就不能给我些时间,让我等他吗?”
兄长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等什么等,我可没那闲工夫陪你耗着,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过几日那家人便要来下聘礼,你最好给我识趣点,别再闹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刘兰芝独自在屋内绝望地哭泣着。
母亲听闻了兄妹俩的争吵,赶忙走进屋子,看着伤心欲绝的刘兰芝,心疼地将她搂入怀中,轻声说道:“兰芝啊,娘知道你心里苦,可你兄长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好呀,你被休回来,这闲言碎语实在太多了,他也是想让你往后有个依靠啊。”
刘兰芝靠在母亲怀里,哽咽着说:“娘,我心里只有仲卿,除了他,我谁也不想嫁呀,你去跟兄长说说,让他别逼我了,好不好?”
母亲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娘何尝不想让你遂了心愿呢,可你兄长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旦做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呀。娘也为难呐,你就试着放下焦仲卿,重新开始吧,或许这也是命啊。”
听了母亲的话,刘兰芝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原本还寄希望于母亲能帮自己劝劝兄长,可如今看来,竟是无人能懂她、帮她了。她默默地推开母亲的怀抱,重新坐回床边,眼神呆滞,仿佛灵魂都被抽离了一般。
夜里,刘兰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望着那漆黑的屋顶,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焦仲卿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们曾在那春日的花丛中嬉戏,焦仲卿摘下一朵娇艳的花儿,轻轻插在她的发间,笑着说她比花儿还美;他们也曾在夏夜的庭院里,一起仰望着星空,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焦仲卿许下誓言,要与她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可如今,那些美好的回忆,却像是一把把盐,撒在她那鲜血淋漓的伤口上,痛得她无法呼吸。
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和焦仲卿的爱情,真的能如他们当初所坚信的那样,战胜一切吗?在这封建礼教的重重压迫下,在家人的逼迫之下,他们的爱情显得如此渺小,如此脆弱,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将其吹散得无影无踪。
白日里,刘兰芝失魂落魄地在院子里走着,邻家的几个妇人瞧见了她,便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一个妇人压低声音说道:“瞧瞧那刘兰芝,被休回娘家了还摆着一副清高的样子,也不想想自己如今的处境,还指望着前夫来接她呢,真是痴人说梦啊。”
另一个妇人也附和道:“就是呀,她兄长要她改嫁也是为她好,她倒好,还不领情,真不知好歹呢。这女人呐,一旦失了贞洁,还能有什么好下场,也就她兄长愿意管她了。”
她们的话语虽刻意压低了声音,可还是传进了刘兰芝的耳朵里,那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针,狠狠地扎进她的心里。刘兰芝的脸色变得惨白,她加快脚步,逃也似的回到了屋里,关上门后,靠着门背缓缓滑坐到地上,双手捂住脸,无声地哭泣着。
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的深渊之中,周围全是冰冷的嘲笑和无情的逼迫,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一点出路。她甚至开始怨恨起这命运来,为何要如此捉弄她,让她与焦仲卿相爱,却又不让他们相守,给了她希望,却又将那希望一点点地碾碎。
又过了几日,那兄长选定的人家果然来下聘礼了。院子里摆满了一箱箱的彩礼,周围围满了来看热闹的邻里乡亲,大家都在夸赞着这丰厚的彩礼,说着些恭喜的话语,可刘兰芝却觉得那场景无比刺眼,那些声音如同魔音穿耳,让她几近崩溃。
她躲在屋里,不愿出去见人,可兄长却硬是将她拉了出来,说道:“兰芝,你看看,人家这多有诚意啊,你嫁过去,那是掉进福窝里了,还不赶紧谢谢人家。”
刘兰芝看着那满院子的彩礼,心中满是悲凉,她冷冷地说:“兄长,我不会嫁的,你就是把这天下的财宝都堆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答应的,我的心早就给了仲卿,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兄长一听,气得脸色铁青,抬手便想打她,可看着刘兰芝那决绝又绝望的眼神,终究还是放下了手,咬牙切齿地说:“你这冥顽不灵的丫头,你要是不嫁,咱们家可就彻底被人笑话死了,你让我这脸往哪搁?你再好好想想,若是错过了这门好亲事,往后有你后悔的。”
刘兰芝却不再理会兄长,转身回了屋,将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只是静静地坐在窗前,望着那窗外的天空,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无助。她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世界抛弃了,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唯一能支撑她活下去的爱情,此刻也变得遥不可及,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或许,死亡才是这无尽痛苦的唯一解脱吧。
焦仲卿那边,因为公务缠身,一时也脱不开身,虽心急如焚地想着刘兰芝,可却没能及时赶过来。刘兰芝在等待中,希望一点点地破灭,她时常在想,是不是仲卿也放弃了,是不是他们的爱情终究抵不过这残酷的现实。
她拿出曾经焦仲卿送给她的信物,那是一块玉佩,温润的玉佩在她手中,却仿佛带着刺一般,每触碰一下,都让她的心更痛一分。她摩挲着玉佩,喃喃自语道:“仲卿啊仲卿,你在哪里呀,你可知道我如今有多痛苦,难道我们真的就要这样被拆散了吗?我不甘心,可我又能怎么办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刘兰芝在这绝望的边缘越陷越深,她的身体也日渐虚弱,原本红润的脸颊变得消瘦而苍白,那明亮的眼眸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只剩下无尽的哀伤与绝望。她仿佛是那在暴风雨中飘摇的孤舟,随时都可能被巨浪吞没,彻底消失在这无情的世界里,而那曾经坚如磐石的爱情,此刻也在她心中摇摇欲坠,让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与痛苦之中。
母亲看着刘兰芝这般模样,心疼不已,常常偷偷抹眼泪,可又实在拗不过兄长的意思,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她偶尔会端些饭菜去劝刘兰芝吃一点,可刘兰芝只是淡淡地摇摇头,一句话也不说,就那样沉浸在自己的绝望世界里,无法自拔。
邻家有个与刘兰芝交好的姑娘,听闻了她的遭遇后,偷偷来看她。姑娘走进屋子,看着憔悴不堪的刘兰芝,眼眶泛红,拉着她的手说道:“兰芝姐姐,你可不能这样折磨自己呀,我知道你心里苦,可你得振作起来,说不定焦公子很快就会来接你了呢。”
刘兰芝凄然一笑,说道:“妹妹,你不懂,如今这形势,我怕是等不到他了,就算他来了,又能如何呢?我兄长不会放过我的,这周围的人也都在看着笑话,我真的好累,好想就这样一了百了啊。”
姑娘赶忙劝道:“姐姐,你别这么想呀,办法总会有的,你可以再和兄长好好说说,把你和焦公子的感情讲给他听,或许他会改变主意的呢。”
刘兰芝苦笑着摇摇头,说:“没用的,妹妹,兄长的性子你也知道,他是铁了心要我改嫁了,根本不会听我解释的,我现在真的是无路可走了呀。”
姑娘还想再劝,可看着刘兰芝那绝望的神情,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只能默默地陪在她身边,希望能给她些许安慰,可那如潮水般涌来的绝望,又岂是旁人几句安慰就能驱散的呢?
刘兰芝依旧被困在那绝望的边缘,每一天都是煎熬,每一刻都在痛苦中挣扎,她不知道未来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只觉得那曾经美好的爱情,此刻已然成了她最沉重的负担,让她在这黑暗的深渊里,越坠越深,仿佛再也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