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太妃都慌了:“哎呀你这孩子,柳姨有什么能帮到你的,你尽管开口便是,怎么还跪上了呢?快快起来!”
容铮不起:“柳姨,这是个不情之请,必须得跪着说。”
“那你快讲。”
“柳姨,我想尊您为圣母皇太后。”
柳太妃愣住了:“这,这哪能行?我不过是个贵妃!”
“您除了没有亲自生下我,您对我的照护关怀,比我的生母还多,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我的母亲。”
容铮低声,“我娘她福薄,享不到儿子的福,这是我这辈子永远的遗憾。柳姨,您为了我牺牲良多,我没有别的能报答,就想让您享享我的福,柳姨,就请您圆了我的心愿吧。”
柳太妃眼眶泛红,她刚刚失去了母亲,她太理解“子欲养而亲不在”的遗憾了,而且容铮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孤孤独独地长大,心里不知多苦,长大了还一路披荆斩棘的,闯尸山淌血海,还要被生父各种鞭打算计。
莫说是让她享清福,就是让她去做点别的,甚至是豁出这条命去,她也是愿意的。
可是……
柳太妃克制着情绪:“铮儿,这于礼不合,而且我如今也在享你的福,这满皇宫,除了你母亲,谁也越不过我去,我已经在享福了。”
“那就当我想要一个母亲吧。”容铮声音更轻,“您当了我母后,日后我想喊柳姨就能喊柳姨,想喊母后就能喊母后,我跟其他人一样,我也有母亲。”
柳太妃还在克制,谢瑶华便出声:“我记得初见柳姨时,柳姨便说从没见过先帝守规矩,因为他站在至高处,没有人敢质疑。
如今容铮也站到了最高处,变成了制订规矩的人,将柳姨您尊为太后,便是他订的第一条规矩,若第一条规矩您都不愿意遵从,往后的规矩和政令,容铮只怕是一条都施行不下去啊。”
柳太妃心念一动。
容铮说:“若孤连尊谁为太后的权利都没有,那孤抢这天下做什么?这皇位谁爱坐谁坐去!”
谢瑶华接过话尾:“若今日登上高位的是容战,容战要尊柳姨您为太后,柳姨您还会有这么多的顾忌吗?容铮他跟容战比起来,就是玉牒上没记在您的膝下而已,但这世上若是什么事都要讲所谓的规矩与礼法,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柳姨,死去的人,她定然希望活着的人能比自己潇洒和自由的……”
这最后一句,让柳太妃完全没有了招架之力,也不忍心让容铮继续跪,于是赶紧答应了下来:
“……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我享了你的福啊……赵姐姐,我们的儿子很优秀,很有出息,也很有孝心,这个福,妹妹我就不要脸地替你享了!”
容铮这下眼眶红了:“母亲。”
是母亲,不是娘亲,说明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生母,更没有让柳太妃取代自己生母的意思。
从成平宫出来,谢瑶华与容铮在御花园慢慢散步。
李公公很有眼色,早就命人将御花园清空,这偌大的花园只有他们两个人。
花开正好,心上人就在身旁,容铮想,幸福这二字,大抵就是现下的他们了。
那圆满呢?
那肯定是他们大婚那日,他们成为真正的夫妻时吧。
容铮刚刚亲政,朝政繁忙,谢瑶华是清楚的,因此散完步,她就要告辞出宫。
“过几日得了空,我去郡主府找你。”容铮拥吻她,“等我。”
虽说知道四周没有别人,谢瑶华还是面红耳热,她细声应了声嗯便红着脸出了宫。
难得见她娇羞的样子,容铮心念一动。
当他想要追上去再拥吻一次时,李公公来了:“官家,陈将军的急信。”
陈兆钦没有改回赵姓,他膝下有四个儿子,有两个改了赵姓,他这次来急信是告诉容铮,他四个儿子回洛京参加他的登基大典,刚满十六岁的小女儿也偷偷跟上了兄长,但是刚出大南关不久就失踪了。
容铮的母族如今只剩陈兆钦这一支了,这位刚满十六岁的小表妹,也是他唯一的母族表妹了。
小表妹活泼可爱,长得也似她的姑姑赵敏而,容铮在大南关第一眼见到小表妹的时候他就有些失态,她的容貌让他想起生母了。
所以小表妹失踪,容铮是真的着急的。
他立即唤了沧云过来:“沧云,我表妹失踪了,你带两百人亲自去找,务必将人找到,找到了直接带回洛京。”
“是,官家。”
……
隔天一早,大公主的小姑子被送出宫了。
是由大公主的母妃身边的嬷嬷亲自送出来的。
嬷嬷客客气气:“我们家太嫔娘娘说,陆小姐是她见过的最有佛缘的姑娘,这辈子呀,就应该在佛前侍候,普世庵足够清静,陆小姐便去普世庵吧。”
哪怕是在家里修行,都比去普世庵好啊!
陆家女哭喊着不愿去,跪下来求大公主求她,陆母也哭着求大公主。
陆小姐被哭得脑子生疼,她朝陆小姐大喝:“闭嘴!先别哭!”
陆小姐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陆母拥着她,母女俩都把大公主当成了救命的稻草。
大公主唤了声林嬷嬷,她正要出言相求,林嬷嬷先拿话堵了她的嘴:“官家原本是要当场打死陆小姐,幸得瑶华郡主及时入宫拦下。
大公主,您是官家的妹妹,从小便在宫中长大,宫中什么规矩,您最是清楚,陆小姐那日犯的错,严重些满门抄斩也不为过,如今还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官家看在瑶华郡主的面子上格外开恩,望大公主自重。
也请老太太也转告陆大人一声,请陆大人自重,珍惜自己的羽毛,也别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陆母脸色一变:“嬷嬷——”
“时间不早了,老太太还是安排陆小姐早些出发,若是误了时辰,佛祖可是会不高兴的。”
“嬷嬷——”
“话已带到,大公主,奴婢告退。”
林嬷嬷带着几个宫婢呼啦啦地走了,陆家母女面面相觑,然后同时放声大哭,哭着哭着,陆小姐一头撞向门柱。
陆母及时将她拉回来,哭着质问大公主,那一声声质疑,让大公主步步后退。
退着退着,她突然退进了一具熟悉的怀抱。
她鼻子一酸:“陆郎……”
她如往常一样投入丈夫的怀抱求安慰,下一息却被陆屿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