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去处理急事了。”
谢瑶华面不改色。
其实她不知道容铮去了哪里。
事实上从听到那句“祝郡主与大殿下早生贵子”之后,她就一直在忙,这会要不是官家问起,她觉得自己应该还想不起容铮这个人。
想了想,她又觉得自己好像在骗人。
其实她也没有那么忙。
陈管家是个懂事有能力的管家,兰姑也颇有经验,任何杂事都有对应的人去做,她就过目一下一些礼单,以及听一听送礼这人的简单背景,最后拍板要不要遣人去回个礼而已。
所以她想不起容铮,不是真的想不起,而是想起那一句话觉得奇怪和尴尬。
所以容铮这会不出现,应该也是听到了那句话,觉得奇怪和尴尬吧。
所以不出现也挺好的。
谢瑶华回了官家一句便沉默了下来。
她本就不是喜欢说话的人,更何况现在被这么多人看着,倒不是怯场,而是确实不知道说什么,她确实经验不多,而且跟官家确实不熟。
倒是因为和柳嫔离得近,她顺手给柳嫔把了个脉,感觉到柳嫔的脉搏还算有力,她便松了口气。
柳嫔身体无碍,容铮做些什么,也更能放开手脚了。
因着官家的到来,大家都不敢说话了,酒也喝得没意思。
幸好官家因为身体问题,没有多待,用过饭就走了。
临走之前,官家告诉荣国公,他很喜欢秀儿这个小侄女。
这是让荣国公去落实他和秀儿的身份问题了。
城北的百姓也是没想到,他们只是受邀过来蹭个饭,他们当中竟然有人得到了泼天的富贵!
荣国公也是感慨良深。
这人啊,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秀儿已经是官家的小侄女,自然是不能再回去城北了,荣国公想把她先带到自己的国公府照顾几天,等府邸寻到了再将她送过去安置。
秀儿不愿意,说想跟谢瑶华睡,于是谢瑶华便把她和阿花婶,陈爷爷他们都留了下来。
因着今天过来的基本都是友人,菜式就随意了许多,今晚吃的是暖炉,一人一个铜炉,想吃什么就放什么下去。
吃之前天寒地冻,吃完整个人都暖起来了。
荣国公府走的时候还跟夫人讲,过年办家宴的时候,也吃暖炉:“边吃边聊,这才像一家人。”
荣国公一家走后,沈吟月和几个小姐妹也一起离开,他们约好元日之后再碰个面。
只是沈吟月出了郡主府的大门之后就忧心忡忡。
苏婉问她:“刚刚不是挺为瑶华姐高兴吗?怎么一下子拉着个脸?”
沈吟月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了才压低了声音:“北境战事未平,瑶华本事这么大,我担心官家会把她派去战场打仗。”
苏婉瞪大眼:“官家他不至于吧?瑶华刚立了大功,回来还不到五天,他这就要将她撵去战场?”
“怎么不至于。”
肖雅叹气,“五殿下死在北境,三殿下脸上被刻了‘奴’字身体又残了,四殿下生死不明,太子花样百出不愿意去,就算太子愿意去,官家他也不敢把北境交给他……整个皇都有能力也有把握把失去拿回来的,只有大殿下一人。”
容铮去北境,谢瑶华自然是跟着去的,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肖雅现在是看不透,但她就是笃定,如果容铮去了,谢瑶华就必定会跟着去。
北狄大军势如破竹,一路压着大兴边军来打,主将死了三四个,城被占了七八座,北狄大军的实力可想而知有多强悍了,这些大军训练有素,在人数和杀伤力上,跟那些海盗是完全不一样的级别。
容铮与谢瑶华都是有本事的,五指峰整个宗门全部跟着容铮回洛京,想必到时也是要去北境的,有他们的加盟,大兴的实力确实是大增。
但大兴一直都在打败仗,边关大军都快被打没了,魂也早被打散了,容铮他们再厉害,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激起他们的斗志。
更何况他从未领过兵上过战场,那些边关将士未必就肯听他指挥。
一边是官家寄予的打胜仗的厚望,一边是人心浮散的将士,若是随他去边境的队伍里再来几个拖后腿的,或是边防军里有敌国的内应,那他别说是上场打仗,能把队伍拉起来就很不错了。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只要容铮不能把失城收回来,那他本事再大,也是打了败仗。
一个皇子打了败仗,没人敢当着他面说他什么,但谢瑶华是女子,光是因为她是女子的这个身份上了战场,在有些迂腐之人的眼里就已经是天大的罪过了。
现在她是披着巨功,风头正盛,这些人没什么好说的,一旦打了败仗,他们肯定会立即跳出来咬人。
从她的女子身份,到与人相处的模式,到作战方式,到长相脾性……通通都会拿出来批判。
“……瑶华姐是大兴女子的标杆,到了那个时候,她这根标杆会被折断,还会有人冲上去踩。”
肖雅说,“瑶华姐不应该承受这些。”
苏婉的脸色也变凝重了:“看来我们得想想办法,阻止瑶华上战场。”
但是能有什么办法?
如果官家没在圣旨里写谢瑶华的名字,那沈吟月倒是可以用秀儿阿花婶她们来试一下,或是自己试一试撒泼打滚,如果圣旨上有谢瑶华的名字,那她们只能含泪送她出京。
“如果瑶华上战场,我也会追随。”肖雅突然说,“我是将门之后,我阿爹护南方,我不能拖他的后腿。”
肖雅是将门之后,从小跟哥哥一起练武功读兵书,她上了战场不会拖后腿,沈吟月她们却有可能连路上的苦都受不了。
沈吟月更难受了。
几个小姐妹心事重重地上了各自的马车回府,谢瑶华也将秀儿和陈爷爷他们安置好了。
今天没有下雪,白天还出了大太阳,这会月亮升得高高的,十分皎洁。
兰姑原本有事请示谢瑶华,见她一个人孤伶伶的站在窗边,又想起直到现在还没露面的容铮,她叹了口气,带着所有下人悄然退了出去。
刚转身便发现了容铮,兰姑一喜:“殿下,您可算来了,郡主等您好久了!”
纠结了一路的容铮一听到这个“等”字,他脸上立即有了笑容:“她在等我?”
“是啊殿下。”
容铮做了个深呼吸,稳步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