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姨娘急得直抹眼泪,想训斥刘金玲,却又不敢大声说话,生怕隔壁的大姨娘听见。
只得扶着刘金玲的手慢慢跪了下去。
“我的儿!姨娘在这府里点灯熬油似地这么熬着,一直熬到你要嫁人了,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看着你嫁一户好人家,做个正头娘子,不必像娘这样,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如今眼瞅着就要熬出头来了,怎可在这个时候放弃呢?玲儿,你听姨娘的话,就去求这一遭,成不成?你往后做了刘惠的娘子,你的脸面,便是刘惠的脸面。”
“你只要抓住了刘惠的心,叫刘惠疼你宠你,满眼都是你,事事以你为先,那胡梦蕊就不敢再笑话你,不然,就是伤了刘惠的脸面。”
“我虽不知道刘家的生意如何,但刘惠的姨父是酿酒的李老爷,他以后既然在瑶溪县做生意,那李老爷便是他的靠山,有李老爷在,谁敢动他?”
“可胡家现在正在走下坡路,先前胡梦蕊因为在蓉园闹了一出,名声可难听了,往后能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家,谁也说不好。”
“她想要嫁一个好人家,那就得远远地玩外地寻去,她若是嫁到了外地去,你们这一辈子都很难再见几面,她想笑话那就让她笑话去,可她若是嫁到了本地,嫁得的夫君,必定没有刘惠强。”
“到时候,她说不定还要巴结你,怎么敢笑话你?即便是敢,那刘惠也不可能会让外人笑话自己的娘子。”
何姨娘几乎是把这件事掰开揉碎了讲给刘金玲听,生怕刘金玲耍性子,不肯去求胡梦蕊。
“玲儿,事不宜迟,你得现在就去胡家找胡梦蕊,趁着消息还没传开来,娘给你收拾好东西,你带着包袱直接去胡家,若是那胡梦蕊肯帮忙,最好。”
“可若是她不肯帮忙,你就走吧,以后别再回来了,找个谁也不认识你的地方,老老实实嫁人生子,以后的路就得靠你自己走了。”
刘金玲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她心里发慌,搂着何姨娘的胳膊一个劲儿地哭:“姨娘,我走了,你可怎么办呀?我爹会打死你的!”
“傻孩子,”何姨娘抹去刘金玲的眼泪,笑着叹气道,“这都是姨娘的命,姨娘跟着你爹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已经知足了,可你不一样。”
“玲儿,你还小,你的日子还长着呢,不能因为这件事就这么毁了,你听姨娘的话,若是不能嫁给刘惠,那就远远儿地逃了,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你一旦露头,就是一个死字,你爹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刘金玲只是一个劲儿地哭,何姨娘却比刘金玲理智一些。
她狠狠心推开刘金玲,匆匆忙忙收拾了几样东西,交给刘金玲,叫她走着去胡家。
“一旦胡梦蕊不答应,你就立马离开胡家,切记,先不要在镇子上赁车,你去了隔壁镇子上,或者走去县城里,再赁车,听见没?”
胡梦蕊愣住了:“姨娘,为什么要我走着去县城?那我不得累死啊?”
“你这个傻丫头!咱们镇子上的车行里,那些个车夫都认识你了,你若是赁了他们的车子,等你爹追查你的下落,他们必定会供出你来,到时候,你还往哪儿逃?”
刘金玲这才收起了眼泪。
她到底还算是有些良心,哭着问何姨娘,她走了之后,何姨娘要怎么办。
何姨娘哭道:“我的儿,你就不用替姨娘着想了,姨娘自有法子保住性命,将来若是有缘分,咱们母女二人还能相见,若是没有缘分了,你记得四时八节,给姨娘上一炷香便是你的孝心了。”
且说送走刘金玲,何姨娘就收拾收拾东西,趁着无人注意,悄悄溜进了隔壁的陈家。
山桃吃了一惊,忙问那陈家的婆子:“妈妈的意思是,这何姨娘如今就在陈家?”
陈家的婆子笑道:“可不是么,要不然,太太以为我们太太是怎么知道的这事?还不就是听何姨娘说的?”
她吃了一口茶,又继续往下说。
那何姨娘进了陈家,径直求到陈太太跟前,见了面便跪下磕头,开口带一句话,就是求陈太太救她。
“陈太太,妾身知道您一向有善心,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这个苦命的人吧!”
彼时陈太太还不知道,把病狗交给刘金玲,并指使刘金玲放狗咬陈小五,是胡梦蕊的主意。
这何姨娘一来,她就心生厌恶,恨不得立刻叫人把何姨娘赶走。
但陈太太是个能沉得住气的,她一眼就看出,今日的何姨娘和往日不一样,必定有大事相求,便点点头,叫何姨娘先起来回话。
何姨娘却死活不肯起身:“太太不松口救妾身,妾身就一头撞死在这里,也绝不会踏出陈家的大门!”
陈太太便冷笑了两声:“这可奇了,你又不是我陈家的人,乃是隔壁刘家的妾室,若是有什么事,自去找你家太太救你的命,又来找我做什么?”
“这件事事关重大,妾身只能来找陈太太救命,倘若陈太太不帮忙,那妾身只能去死,可若是陈太太能为妾身找一条活路,妾身自会报答陈太太的恩情!”
她又给陈太太磕了三个头,才咬了咬牙。
“陈太太若是能将妾身的活路安排好了,妾身就告诉陈太太,那真正想要害死府上五姑娘的人是谁!”
陈太太一惊,忙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家刘金玲还不是幕后真凶?快说,那个人是谁!”
何姨娘却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非要陈太太帮忙安排好她的去处,她才肯说。
这个何姨娘倒是有几分精明,她原是家生子,跟着刘老爷这么多年,竟然能哄得刘老爷帮她脱了贱籍身份,成为了良妾,现在即便是逃走,刘家也不能说她是逃奴。
这就好办了许多。
陈太太第二日就带着何姨娘去了自己陪嫁的庄子上,把何姨娘安排在那里。
何姨娘这才开口跟陈太太吐露了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