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逐渐拉开,郑屠打算在石碣村度过一夜,再行南下。
“兄长,绕过这条小道,前面两里路便是。”阮小二说完,走在前面带路。
“走吧。”
不多时,众人来到石碣村。
果然民生凋敝,破败不堪。
路上偶见孤寡携手,衣不蔽体,幼童皆是骨瘦如柴,妇人面黄肌瘦。
偶有壮年汉子,都是驼背弯腰,毫无气力。
郑屠看向阮氏三人,如此村庄,这三兄弟能活下来,还有如此本事,简直就是奇迹。
当下,阮小二立即唤来里正,将怀中便钱,自己留了一张,其余尽数给了,叫他置办些吃食给村中孤寡。
“你们发达了?”那里正看着手中便钱,双手不住发抖。
“嗐,在这鸟地方,如何能发达,都是这位大老爷给的。”阮小二指着郑屠。
闻言,里正带着在场的村民,对着郑屠三人不断叩拜,直呼佛祖临凡。
一番盛景自不必说。
阮小七早已叫人置办酒席,款待郑屠三人。
入席后,鲁智深左手拿起羊腿,右手抱起酒坛,大快朵颐。
看得阮氏三兄弟啧啧称奇。
“大师父真乃天神下凡,这般吃相,我等还是第一次见。”
郑屠和林冲早已习惯,笑而不语。
阮小二吃到半晌,似乎心事重重,低下头道:“惭愧,今日能吃到这些酒肉,还是托了兄长的福。”
其余两人也黯然放下酒碗:“我等七尺男儿,却是这般无用。”
见状,郑屠立即出言宽慰:“男儿志在四方,切不可妄自菲薄,天生尔等必有用,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天生我等必有用?”三兄弟相视一眼。
他们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如此安慰他们。
当下,眼中有泪,一齐站起拱手道:“我等原本粗人,得遇兄长实乃三生之幸,往后若兄长有需,水火不辞!”
“水火不辞!”三人异口同声道。
“好了好了。”郑屠站起笑着摆摆手:“别搞得这么煽情,既然你们看得起我,唤我一声兄长,自然是得庇护你们,往后之事,待我南下后再做计较。”
三人听得郑屠肯收容,顿时大喜,连连敬酒。
酒席过半,突然门外响起一阵爽朗笑声。
“哈哈哈,阮家兄弟,多日不见,你们好生快活,我大老远就闻到酒香了。”
听到这声音,郑屠心中大为意外。
这人他与鲁智深再熟悉不过。
只不过现在鲁智深只顾吃酒啖肉,并没注意。
三阮听得声音一怔,相视一眼。
“刘唐兄弟?”阮小七率先听出声音。
阮小五立刻跑去开门,见刘唐刚走到门口,立刻迎了上去,抓住他肩膀。
“刘唐兄弟,果然是你。”
阮小七见到是刘唐,也出门去迎。
“刘唐兄弟,你不是回了隆德府,什么时候又回来郓城了?”
“隆德府事已了,我又跑了建康府一趟,这才赶回郓城的。”刘唐简单说了一遍。
“你也去了建康府?”阮小五狐疑。
“怎么,还有人去建康府不成?”刘唐笑着问道。
听着门外的对话,郑屠和鲁智深相顾一眼,同时仰天大笑。
“七郎,快让刘唐兄弟进来再说。”阮小二在屋中提醒。
“对,快请进屋,我与你介绍三位大英雄。”阮小七拉着刘唐的手进了屋。
入了房中,刘唐摘掉斗笠,刚要发话,却听见一熟悉的声音响起。
“刘唐兄弟,可还认得洒家?”
一怔,刘唐手中斗笠掉在地上。
“哥哥,提辖,怎地...怎地会在此间?”
刘唐大喜过望,有些语无伦次。
他大步上前,一把抱住两人。
故人重逢,总是让人欣慰。
郑屠心中也大为欢喜。
三阮面面相觑,阮小二道:“好你个赤发鬼,竟然和如此大英雄也相识?”
“不仅相识,他们还是我和叔父的大恩人。”
三阮更加疑惑。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刘唐答道:“前些日子,我不是回了隆德府...”
他将桃花山一事简单陈述一遍。
听完,阮小七肃然起敬。
“两位哥哥智斗贼寇,英勇无双,着实令人佩服,在下敬你们。”
阮小二和阮小五也捧起酒碗,对敬郑屠和鲁智深。
添了一副碗筷,刘唐坐下。
郑屠开口问道:“兄弟,你不是护送神医回建康府,怎会出现在郓城?”
“好叫哥哥得知,我平安护送安道全回建康后,在那里待了些时日,替神医搭把手,好在有了麝香入药后,病患逐渐减少,十来天前,王进兄长也到了建康府,我琢磨着闲来无事,便回山东寻访友人,毕竟我是在这里长大的。”
刘唐一番解释,林冲听得却是猛然站起。
“王教头果真到了建康府了?”他不顾众人错愕,立即出言相问。
刘唐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又见他脸上刺字。
当下郑重施礼:“这位,想必就是八十万禁军总教头,绰号豹子头的林冲兄长了。”
林冲匆匆回了一礼,无暇顾及其他,径自问道:“刘唐兄弟,方才言及王进兄长已经到了建康府?”
“不错,王进哥哥带着令夫人,已经平安抵达建康府。”
这句话一出,郑屠看得出来,林冲身躯微微摇晃。
随即嘴角露出肆意笑容,眼中有光。
这么多日憋在心中的担忧,总算在这一刻释放。
“天可怜见,苍天有眼。”林冲闭上眼睛,一声大喊。
喊声震彻云霄。
他一吐胸中浊气,拿起桌上酒碗,一饮而尽。
郑屠见他连日以来的闷闷不乐,终于一扫而空,也替林冲欣喜。
“对了,令夫人还捎来一封信。”刘唐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予林冲。
接过信件,林冲眉宇间大喜。
“她如何知道我往山东走?”
“王进兄长收到一封署名为江河的信件,说你们欲从山东境内南下建康府,令夫人听说我要回山东,便顺带写了一封信,若能遇上便转交给你,没想到真在此间碰上了林教头。”刘唐大笑一声。
“甚好,甚好!”林冲忙不迭走到一旁,去拆信件。
张贞娘体贴,为了让林冲相信书信确为自己亲手所写,还在信封中附上了平日所用的玉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