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郑屠心中暗笑。
这打杀人不眨眼的七尺大汉，竟也恐高？
“抬头，莫要看脚下，呼吸，脚步踩实了。”
好笑归好笑，郑屠第一时间提醒。
闻言，鲁智深立即抬头，调整状态。
几息时间，他再度迈步向前。
根据郑屠所说，鲁智深很快调整了步伐，稳步向前。
三人继续前进。
方才郑屠专注于行走，并未注意走在王进身前的智真。
鲁智深这一停，他反而看到了。
见智真依旧双手合十，目不斜视，走起如此险路居然面不改色。
关键是，他每一脚迈出，似乎很轻。
但却异常稳当。
怪哉！
郑屠心中大奇。
即使以自己这样的速度身法，尚且难以做到又轻又稳，这和尚怎么做到的？
莫非是他经常行走于此，习惯了？
似乎也只有这一个解释。
按捺住好奇，郑屠专注于脚下。
三人当中，走得最吃力的，当属王进。
他两只手不能离了智真脖子，对方还紧贴在他前面，挡住了视线。
王进只能略微低头，跟着智真的脚，一步步迈进。
意外终究来了。
下一刻，王进左脚无意间踩到了一块苔藓，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往左倾倒。
“嗯啊。”他嘴里不自禁发出一声轻呼。
郑屠看得仔细，刚要伸手将其扶正。
左手触到王进袖子时，他便见一只枯老的手掌，穿过王进的腋下，伸到自己眼前。
“善哉！施主，小心为上！”
那是智真的手。
智真救了王进！
“多...多谢长老。”王进浑身冒出冷汗，而后迅速调整身形。
而郑屠，此时却是心中大震。
此人的身法速度，竟然丝毫不亚于自己。
又想到智真的步伐神态，郑屠心中猜测：智真长老是个高手？
那他在五台山上，为何不出手救下智嗔？
却任凭王进扣押自己，随三人下山？
疑惑上涌，但此时并非追问之时。
“阿哥，你没事吧？”
鲁智深转头，用眼角余光瞥了王进一眼。
他不敢全部转身，害怕失去平衡。
“别回头，你只管走便是。”郑屠提醒道。
经此一事，王进的手，无论如何都无法继续去扣住智真的脖子。
他停下身形，侧头看着郑屠，脸色为难。
猜到了他的心境，郑屠轻声道：“长老慈悲，以怨报德，我等感佩，贤弟，放开他。”
“善哉，施主！”智真诵了佛号，自往前走去。
郑屠知道，如果他真的是个高手，那王进扣住他也无济于事。
不到两刻钟，四人终于过了窄路，来到一片旷野。
“呼”
三人均长出一口气。
唯有智真，依旧面容祥和，嘴角微笑。
“施主，此间离山脚尚有百丈，咱们即刻下山，免得无端生祸。”
智真竟主动出言。
“长老。”郑屠走到智真面前，也双手合十：“烦劳长老随我们走这一趟，多有得罪，还请见谅。接下来的路，靠我们自己吧。”
“施主的意思？”智真转头。
问话之间，却听鲁智深大喝：“什么东西？”
众人放眼瞧去，见一条长蛇，身躯黑白相间，自鲁智深脚下盘身而起。
它不断吐着猩红信子，怒视众人。
“哪来的孽畜？”
本来因为喝酒，差点误了兄弟之命。
如今又一路奔逃，有惊无险过了窄路，鲁智深原本就心下烦躁。
现在又见到一条长虫在面前耀武扬威，他顿时怒意迸发。
“僧人欺我也罢，连你这畜生也来吓洒家，看俺不将你碎尸万段。”
说完，他抬起脚，不管不顾，用尽全力朝那长虫踩下去。
“不可！”
郑屠只觉眼前一阵模糊，智真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眼，他便出现在鲁智深身下。
见他半跪在地，右手将鲁智深的脚，托在半空中。
顿时，鲁智深有如踩到了钢板，再也下不去分毫。
紧接着，智真左手袖袍一挥，将那条蛇驱赶离去。
最后，他方才将鲁智深的脚轻轻放下。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蝼蚁亦是生命，智深，你已是出家人，当慈悲为怀，不可滥杀。”
三人之中，除了郑屠。
王进和鲁智深见到智真的身手，尽皆呆若木鸡。
鲁智深有神力，他全力一脚踩下，竟被智真单只手便化解了。
而且这速度，在两人看来，丝毫不亚于郑屠。
“长老，你果然是一个高手。”郑屠终于断定。
鲁智深和王进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站到了郑屠身旁。
“粗浅功夫，登不得大雅之堂。”智真回道。
“既然你有此身手，为何在山门中，不救智嗔？”郑屠问道。
“出家人须戒贪嗔痴怒，智嗔师侄犯了嗔戒，合该有此一劫。”智真语气平和，不见喜怒。
三兄弟对视一眼，心中同时衡量着。
恐怕现在合三人之力，都未必能战胜智真。
“长老，俺三兄弟可是杀人犯，以你这等本事，大可不必随我等下山？”鲁智深也出言相问。
“正是，方才还救了在下一命。”王进也附和。
微微一笑，智真答道：“老衲观三位长相，并非穷凶极恶之人，只是一时遭遇不公罢了。”
“既如此，长老大可遣我们离开文殊院便是，为何还出手相助？”郑屠还是不解。
智真甘愿做人质，陪同他们下山，真正意思便是帮助三人逃离。
“阿弥陀佛！”诵了佛号，智真闭上眼睛：“天机不可泄露，个中原因，请恕老衲不能直言相告。”
郑屠一愣，他实在猜不透对方所图。
山中一时沉默，过得几息，郑屠只能道：“既如此，恭请长老回山，我等自行离去便是。”
言语中，敬重异常。
不仅仅因为智真的身手，更因为郑屠在心中，已然将他当成真正的高僧。
“善哉。”智真微微颔首，随即朝郑屠道：“这位施主，老衲有四句偈言，赠予汝。”
偈言？
赠与我？
郑屠一愣。
原着中，这可是送给鲁智深的，怎么而今送与我了？
“在下恭听！”来不及多想，郑屠合十施礼。
智真抬眼望天，说出那四句偈言：“遇林而起，遇山而富，遇水而兴，遇火而盛！”
郑屠一怔。
这好像有点不一样？
“在下谨记！”他弯腰施礼，未及细想。
见智真似乎还有事未了，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郑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