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城。
余相皖一路前行,直到看见人烟,这才停下。
此处临近海域,休整两日,他正好可以去取海鲛珠。
海鲛珠长于深海,集海底生灵之华,享纯粹之灵,研磨成粉可入药,让人容颜永驻,生机不息,药性温和,是最适合凡人用的一味灵药。
也是他空间中那七阶延寿丹方所需要的一味天材地宝。
那丹方中其他天材地宝药性太烈,修士服用不仅可以延寿,还可以强身健体。
但凡人身体太过脆弱,轻易承受不住,若没有海鲛珠中和,贸然给凡人服用,那无异于见血封喉的毒药。
这海鲛珠虽稀有,却也不至于引人趋之若鹜,毕竟修士修至筑基便可容颜永驻,延寿也有其他高阶丹药可替代。
所以很少有人冒险去寻这个东西。
但若想凡人亦可服用,满修仙界只有海鲛珠可以做到。
他得尽快找齐七阶延寿丹所需的天材地宝才行,虽然他知道阿娘无论是医术还是身份可能都不简单,但阿娘到底只是一介凡人,生命有限,他不允许这期间出任何岔子。
除此之外他也得加快炼丹进度,如今他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四阶炼丹师,离七阶,任重而道远。
人声鼎沸,远山悠远。
余相皖才用完灵食出酒楼,不远处一道身影蓦然闯入眼帘。
少年红衣潋滟,容颜绝色,一出现便吸引了无数目光。
是叶枕安。
两人隔着人海目光相接,两三年不见,叶枕安还是一如既往的夺人心魄,只要一出现必成焦点。
想来他也是才出关下山历练,余相皖没想到俩人会撞到一块儿。
还真是巧。
人潮涌动,余相皖朝他走去。
与一个少年擦身而过的瞬间,余相皖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那少年身形单薄,穿着一袭蓝衣,披着同系雪绒大氅,整个人被笼在白色的幕篱之中,隔绝了余相皖打探的目光,很快便没入人海。
“长宁,你在看什么?”
叶枕安循着余相皖的目光看去,只见各类人群纷繁杂戎,却没察觉到任何异样。
余相皖收回目光,听着叶枕安疑惑的声音摇了摇头,敛下心中的奇异心绪,看向叶枕安。
他看不清他的修为,想来他应该也很顺利的结丹了。
“师兄何时出关的?也下山历练吗?”
叶枕安轻轻点了点头,回道。
“前几日才出关。”
霞光西斜,墨色渐涌,两人才一同回到客栈。
左右不过历练,余相皖并不介意行程再多加上一个人。
一回到房间便开始马不停蹄的修炼,说来也怪,这两年,他并未感到明显的心悸了。
这不得不让他怀疑当初的那个推测是否还成立。
如果不是修为越高,心悸越频繁,那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思绪纷扰,想不明白余相皖索性先将其丢至一边。
翌日,晨光微熹。
余相皖和叶枕安出发前往无尽海域。
无尽海域,顾名思义便是无边无尽,横无际涯的一片海域。
水面往下深不知其几千里,至今仍是未解之谜。
没人真正到达过海底。
可藏宝轴中记载,海鲛珠的生长地便是在无尽海域的最底层。
余相皖总觉得此行可能很危险,于是一路上欲言又止的看向叶枕安。
思忖着怎么开口,毕竟昨日才答应一路同行,结果过了一晚就变卦好像不太好。
叶枕安看着余相皖犹疑不定的眼神,开口道。
“长宁可是想说什么?”
余相皖见叶枕安问了,也不继续扭捏,寻海鲛珠本便是他自己的事。
无尽海域历来记载甚少,里面恐怕有着不为人知的危险。
叶枕安是来历练的,不是来赴死的,他不想将叶枕安牵扯进来,于是道。
“师兄,我刚才想起来……”
余相皖倏然住了口,他该怎么说?难道说他刚想起来海鲛珠是长在无尽海域底部,太危险了我一个人去就成?
以他对叶枕安的了解恐怕他压根不会放弃与他一道。
于是话锋一转,道。
“想起来我还有事,海鲛珠之事不急,日后再来取,就此别过吧。”
叶枕安闻言一怔,眼中透着丝丝愕然,他停下脚步看向余相皖。
余相皖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拿不准叶枕安这副一言不发的模样,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师兄?”
叶枕安垂眸,抿了抿唇没说话,再抬眸时眼中酝酿着余相皖看不懂的情绪,眼眶似乎有些湿润,再看过去又像是错觉。
只见他声音瑟瑟。
“你是想甩开我自己去吧?”
乍然被拆穿,余相皖一愣,叶枕安还是这般敏锐。
见叶枕安直接摊开来讲,他也不和他虚与委蛇。
“是。”
叶枕安见余相皖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声音低沉。
“为什么?”
余相皖听着叶枕安的质问,心中有些莫名其妙。
还没开口又听他继续道。
“你不是说无论前路如何,我们……都一起面对吗?”
余相皖讶然。
他说的一起面对仅限于叶枕安与他师兄弟间,同门之谊,并不是说叶枕安完全可以摈弃自己参与到他的生活,也不是他加入叶枕安的生活。
正想抬头纠正他,就直直闯入了叶枕安有些猩红湿润的眼眸中,原来他适才看到的并不是错觉。
此刻的叶枕安看起来像一盏布满裂痕的玉瓷,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这是余相皖不曾见过的叶枕安。
他没想到曾经安慰他的随口一言,能得叶枕安如此看重,不自觉的软了语气,轻声道。
“师兄,当日是我未曾说清楚。”
“师兄永远都是我的师兄,我说的一起面对是域剑峰的余相皖和域剑峰的叶枕安。”
“关乎宗门,关乎彼此,我们自然是要一同面对的。”
“只不过如今出了宗门,无关那些,自然是要分清楚些好,你是你,我是我,我不想因为家事将你牵扯其中。”
余相皖抬眸看向叶枕安,认真道,“我如此说,师兄可明白了?”
叶枕安有些不可置信,他这才细细回想起修仙以来余相皖的种种作为。
以往不曾在意的一切都逐渐清晰,放大,填满他苦涩的心间。
他原以为,余相皖一直对他若即若离是因为丞相府阁楼之中的那件事。
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无论有没有那件事,余相皖都不会对他多一分真心。
他于他来说,只是同门,只是师兄,离了这个身份,他俩什么也不是,什么关系也没有。
因为余相皖从来不曾将他划入自己的范围,所以他将两人的一切都划分得很清楚,从不逾越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