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澈犹疑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极北之地这么大,余相皖和叶枕安不可能一下就找到回去的讯息。
等他此行任务结束再来与他们说也是一样的,于是君澈怀着些许愧疚的看向余相皖和叶枕安。
二人见君澈倏然回头,还以为他还有什么事要嘱咐他们,于是静静等着他开口。
谁知君澈只是回头对他们笑了笑,轻声道。
“再见。”
说完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余相皖有些莫名,看向一旁的叶枕安。
“师兄,你觉不觉得君师兄刚刚想说的话不是这句啊?”
叶枕安点了点头,他也觉得君澈刚才的行为有些不同寻常,像是……愧疚?还隐隐夹杂着些许心虚。
可是他们萍水相逢,他又帮助他们二人良多,怎么会有愧疚这种情绪?
两人正准备出客栈,转身便迎面撞上了一个小孩,小孩八九岁模样,粗布麻衣,端着茶水,见自己不小心撞到了客人,满脸惊恐的看着客人衣衫上被茶水溅到的深色,连忙道歉。
余相皖看着小孩眼眸中的害怕,轻轻开口安慰。
“莫怕,这是小事。”
说着施了一个清洁术,青色的衣衫便又如之前一般整洁如新。
小孩见余相皖温和的模样,渐渐将悬着的心放下来,见他原本以为的滔天大事被随随便便一个小法术就抹平了,眼眸震惊的睁大。
他虽然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与他们不同的仙人,但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不由惊叹道。
“好厉害!”
余相皖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现在没事了,你去忙吧。”
小孩闻言登时又失落又如释重负的端着打翻的茶水噔噔噔跑远了。
跑到一半时又回过头来,看着余相皖,眉眼弯弯。
“哥哥,谢谢你。”
“你真是个好人。”
这位哥哥被茶水打湿了也不生气,还能安慰犯错的他。
余相皖闻言一怔。
好人……吗?
以往都是他给别人发好人卡,这还是第一次被别人发好人卡,还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
天地茫茫,寒风冷冽,不知不觉已是半月后。
余相皖和叶枕安两人正顶着风雪,在一望无垠的雪原寻摸着回去的契机。
来之前只听说这个契机不可捉磨,得看缘分。
这话太过笼统,也太过似是而非。
不过这却是他们回去的渺茫希望,只要有希望,那便是好事。
两人不知行进了多久,忽闻远处有些轻微的声响。
不过一瞬,还不等两人反应过来,便齐齐坠入了冰雪之下。
两人落下的速度极快,不过瞬间便接触到了实地。
“嘭!”
重物落地的巨响声在封闭寂静的空间尤为刺耳。
余相皖身上都被震麻了,仔细感应了一下,这才发现不对劲儿。
不怎么痛?
蓦地听见一声沉闷的低吟声,余相皖低下头才发现叶枕安竟然给自己当了肉垫。
连忙爬起来,满怀歉意的小心将叶枕安扶起来,不好意思的看向他,脸上羞愧得染上了两抹薄红。
“师兄,对不起啊。”
“我不是故意的。”
叶枕安缓了一会儿,见余相皖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安抚似的轻轻笑了笑。
“无碍,不痛。”
余相皖闻言更觉不好意思,从兰花戒中取出疗愈丹喂叶枕安吃下。
一时寂静。
人尴尬的时候就会左顾右盼找其他事做,于是河豚似的理了理褶皱的衣袍,顺道也假装无事一般帮叶枕安理了理。
叶枕安知余相皖不好意思,所以也随他动作。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才仔细打量起周围来。
这是一个广袤宽阔的冰川空间。
里面没有任何活物,整个世界都笼罩在肉眼可见的寒冰之中。
寒气逼人,毫无生机。
好在两人虽然灵力被封,但是身体比常人强劲许多,不至于被冻伤。
此方世界高只不过数十米,一眼望到头。
余相皖和叶枕安像是被镶进了一个透明的水晶球里面一般。
倏然落入陌生地域,两人不敢分开,怕这冰川世界还有其他未知危险,待一起胜算还稍大一些。
走了没多久,又听见了一阵响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大。
余相皖一手紧紧攥着解印符,一手拿着破茧。
四周并无遮挡,越往外走冰川越辽阔,响声也越发明显。
头顶上蓝白色的冰棱受巨动的影响摇摇欲坠。
远处的身影渐渐显现出来,少年一袭红衣热烈,身上鲜妍明媚的红色深深浅浅,分不清是少年血色染就的深色,还是衣袍原本便是这颜色。
君澈一手持剑,红衣受灵力波影响在一片蓝白色的冰川之中猎猎翻飞,被尽数束于脑后的三千青丝与红色发带随风扬起。
他眉眼肆意而张狂,似一只骄矜安稳却逆风而行的烈焰鸢尾蝴蝶。
往后看去,少年身后是黑压压的一片人群,无论男女老少,他们只紧紧盯着红衣少年,这个在此时唯一可能会拯救他们的人。
他们眼中透出绝望悲凄,却又隐含期待的看着挡在他们身前的君澈。
身旁是早晨还在互相寒暄的邻居,是路上的客人,是步履匆匆的行人……
原本有交集,无交集的他们,如今只能蜗居一隅,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而他们对面,也是黑压压的一片。
是……邪修。
皆是黑袍遮身,乌纱蒙面,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唯一露在外面的便是一双双邪浊的眼睛,幽深,罪恶。
他们看着对面恐慌失措的人群,像是在享受美味的食物气息一般,微微眯着一双双浑浊的眼睛,随后又看向站在那群注定会被他们享用的人畜面前的少年。
“你护得了他们一时,护得了他们一世吗?”
“你以为将这些还活着的人转移到这冰川之下我们就找不到他们了吗?”
君澈眸底深深,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如今的他唇色殷红,并无平常沅茝澧兰的模样。
反而因为唇色的晕染而显得越发肆意不羁。
原本清透的少年音如今尽是低沉,悠远吟长。
“你们以为进来了还可以活着出去吗?”
邪修们听见君澈如此狂妄的话皆是不以为意。
不过一个化神而已。
上次被他侥幸捣了一座城,是他好运,是那些废物下属无用。
如今他一个人,怎能敌得过他们这么多人?
不过他在也好,他们就是要让那些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修仙者看看,他们修仙界引以为傲的首席第一人,是怎么被他们打败,是怎么一步步被剥皮拆骨炼成血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