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地域宽广,而谢凌衣又人生地不熟。等到他摸索着回到熟悉的天宫之外,瑶姬神女失踪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他身上的血迹还没完全干涸,黏糊糊地攀附在裸露的肌肤以及衣袍领口。沾了血的清俊眉眼显得戾气深重,他冷眼盯着将他团团围住的仙君。
说实话,谢凌衣一点都不意外他们会这么早就发现他对瑶姬下手,因为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打算要藏着掖着。
“是你对瑶姬神女下手?”
“瑶姬神女现下在何处?你要是肯如实坦白,尚且能有一线生机。”
“你胆敢以下犯上?”
“你一个刚刚飞升的下界修士怎么有胆子对神女起歹心?”
……
谢凌衣平静地接受他们指摘,从头到尾对他们口中的愤慨不屑一顾。
许许多多他叫不出名字的仙君将他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似乎随时做好准备惩恶扬善。
谢凌衣懒懒地抬眼扫视一圈,最后漫不经心的开口:“你们要是继续挡在我面前,别说神女的踪迹,你们连她的神骨都保不住。”
此处人头攒动却又鸦雀无声。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觊觎神女的神骨!”有人冷喝一声,唤回了众人的神思。
于是人群之中不乏有跟着讨伐他的声音,不过谢凌衣并不在乎,逞口舌之快又有什么能耐?
他不管不顾地往前走,困住他的人草木皆兵,早就起了畏惧之心,也跟着他挪动。看似谢凌衣被团团困住,处于下风,实则攻守之势异也。
饶是他们人多势众,不免得分出心神考虑他话中的可能,也就有了软肋。
谢凌衣视眼前的一切阻碍为无物,自顾自地往前走,持剑围住他的人连连后退。一人一剑在竟然百来号人的阻拦下行动自如,场面看起来当真滑稽可笑。
他赌这些只知道瑶姬失踪,且是他动的手,此外不可能清楚当中的细节,这就便宜他了,还能拿鸡毛当令箭。
见他如此有恃无恐,本意来捉拿他的仙君倒是没了底,只能眼睁睁看他如此嚣张,如临无人之境。
不到百丈的路却是谢凌衣这辈子走得最为容易的一段路,可他半点不觉得轻松,他回头一望,那些严阵以待的仙君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路走来将他推到这个位置的人。
眼前浮现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最先是早就模糊了面目的父母,然后是祝长生、无双、虞灯,最后这些人影都消失殆尽,只留下一个难忘的身影。
记忆里的他一身不常穿的红衣,艳色无边,世无其二。他就站在这条路的尽头笑着看他越走越远。
谢凌衣克制住自己想要回头的欲望,转身丝毫不拖泥带水往前走。
他还有未完的事。
这个时候,一个脚步匆匆的仙君来报,说是邪神孤身一人打上仙界了,说是来寻仇。
人群最中央的谢凌衣抬眸,看向说话的那人。
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夏侯重台,瑶姬没了神骨,自然无法封印他,也理所当然知道她出了事。
比谢凌衣想的要快一点,不过也正合他的心意,省得他还要花时间去找人。会很麻烦,他又不是什么很有耐心的人。
他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眼底闪过兴奋之色,主动找到了夏侯重台,那群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个想法,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夏侯重台照旧一身黑衣,头发未束,随意得散在身后,无风自动。
他还当真是孤身一人前来,对比他,谢凌衣乌泱泱的一群人,当真看起来很有一副以多欺少的架势。
不过谢凌衣还没昏了头,认为这些人当真会帮他,不过想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罢了。
巍峨的天门之前,夏侯重台笑得邪气,眉眼之间全然只剩不屑。
“就是你挖了瑶姬的神骨?”他眯起眼睛,第一眼就注意到浑身是血的谢凌衣。
谢凌衣在人前走了两步,临危不乱:“怎么?你想替她报仇。”
夏侯重台不耐烦地冷哼:“就你?还不够资格,我要你们整个仙界都覆灭。”
谢凌衣嗤笑一声,这都多少年,他还是这一套。
“瑶姬的神骨呢?你要是现在告诉我,我可以考虑给你个体面的死法。”夏侯重台眼神在他的身上搜寻。
谢凌衣挑眉:“她没告诉你吗?”
夏侯重台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嘲讽,有些不悦:“什么意思?”
“神骨已经被我捏碎了,谁也救不了她。”谢凌衣淡淡的一句话成功激起惊涛骇浪。
他身后的人群立刻炸开了锅,都意识到自己被他耍了!
夏侯重台更是升起一股被愚弄的愤怒,再不愿意和他废话,浓雾凝成把锋利的长剑,直冲谢凌衣面门。
后者反应快,立刻抽出泰阿格挡。
“你倒是变强很多。”
对于他能接下自己这一击,夏侯重台颇为意外。他对这人的印象还停留在多年前还是自己手下败将的时候。
谢凌衣没接他的话,一声不吭的提剑刺向他。
夏侯重台游刃有余地接下他的杀招,笑得冷酷又残忍:“那你的那个师尊去哪了?”
他还记得当时大战之时,岑遥栖拼死救下他。本来只模模糊糊有些画面,眼下看见他倒是全都想了起来。
谢凌衣犹如结了层冰霜的面容终于有了表情,他手下的动作越加发狠。
“不许你提他!”
“不许你提他!”
“不许你提他。”
谢凌衣宛如被人戳中了心事,眉宇中的戾气是藏也藏不住,压根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下手一次比一次狠。
夏侯重台逐渐没法像之前那样游刃有余,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确实同以往大不相同。
他正了神色,只能使出全力来与之对抗。
浓雾凝结的长剑带着澎湃汹涌的戾气直冲谢凌衣,后者反手劈开那团浓雾,散开的雾气刮起凛冽的冷风,犹如利刃般割开他原本束得整齐的头发,鬓边的头发散落碎发,依依不舍地贴在他精致的下颚。
发尾洋洋洒洒地落在地面,谢凌衣没有瞧它一眼,而是反手在剑身上涂满鲜血,泰阿修长的剑身立刻散发耀眼的光芒。霎那间,数不清的长剑在他身后蓄势待发。
夏侯重台站在原地直面铺天盖地的长剑,俊美的脸上不曾有片刻的惧怕。
他提剑打飞临近眼前的长剑,利落地在空中旋身,一下轻松甩开剑阵,落地之后,屈膝扫剑,逼开眼前的剑网。
顷刻间局势逆转,剑阵调转方向,直奔谢凌衣而来。
他提剑抵挡,但面对泼天的剑意有些力不从心,白皙的手背崩出青色的脉络,牙齿也咬得生疼,不经意间,一滴鲜血从唇角流出。
谢凌衣强撑力气,收下剑阵,但却因为灵力耗费过多,偏头吐出一口血。
这个时候夏侯重台并没有放过他,而是乘胜追击,一剑刺入谢凌衣的胸口,后者踉跄一步倒地。
“看来你努力了这么多年,也不过如此。”
夏侯重台走上前,拔出长剑,一脚踹在他的胸口,轻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