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真的不用再休息一会儿吗？”
佑氡一上座，黛丝多比娅就很自然的开始和他聊天。瓦尔特等人见状也自觉的退了出去，留给他们叙旧的时间和空间。
对于黛丝多比娅来说，虽然这位当初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鬼教官，但私下里的随和也是出了名的。
虽说看见他就会下意识的心虚，但那也只是下意识的第一反应而已。私下里，他们之间的交流都是这么自然而随意的。
“不用，虽然不比从前，但好在恢复能力勉强够用。”
佑氡摇头回绝了黛丝多比娅的善意，虽说现在除了等待之外好像确实没什么事可以做，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就这样一直躺在病床上。
“……”
闻言，沉默的科斯魔抬起头来看向了佑氡，脸上写满了欲言又止。
“老大，你的身体是出问题了吗？严重不严重，要不要紧啊？”
黛丝多比娅知道他想问什么，见他开不了口，索性就替他问了。毕竟她也有些好奇老大说的「不比从前」是怎么回事。
单从见面时的压迫感就能看得出来，现在的佑氡实力下滑的非常严重。这一点她能感觉的出来，科斯魔当然也能感觉的到。
他们不知道对方这五万多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但无论怎么想都和终焉有关吧？
如果是因为在和终焉的决战中受了无可挽回的伤，最终才导致实力的严重下滑的话……虽然是很合理的猜测，而且能活着回来就是最大的幸运……但他们心中还是相当不是滋味。
眼前坐着的人，可是五万年前站在那个璀璨的文明的顶点的男人，是无敌的代名词，是人类的守护神。
可如今的这副模样，就连一个普通的律者，他都未必能稳稳的拿下吧……这中间的落差他们作为一个旁观者都感到难过，很难想象作为当事人的佑氡心里会多难受。
“确实出了一点问题……你们应该也看出来了，现在的我跟以前可没法比了。不过不要紧，有你们在也是一样的……大家都还好好的活着，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佑氡本人倒是非常乐观，毕竟舍弃实力是他自己的抉择。而实际上，他舍弃了实力之后依靠彻底没有了束缚的本能成功做到了与终焉的长期僵持。
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还做到了成功入侵崩坏的意识，将自己残存的一点点意识骇入了崩坏，身体则是与终焉完成了同化。
西琳依旧留有人性、瓦尔特也在为人类而战……这代表着人性这种模糊不定的东西也在他彻底于终焉同化之后反向入侵进了「茧」。
这意味着他的所有布置都生效了，除了时间节点有点问题之外，他的整体计划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至于西琳依旧获得了四颗核心……这是因为骇入崩坏意识的是他残存的意识，本身没多少思考的能力，大体上只会在关键节点做预设好的事情。
本来佑氡想的是重回前文明，利用这一点让律者重获人性，且完全固定前文明的律者顺序之类的事情，不会因为他的改动而出现意外。
然而他的布置到了现文明，预设好的东西皆没什么用，于是那个不完整的意识就自行按照「原本」的路线——也就是他了解到的属于崩坏三的剧情——来回应了。
这次大概是检测到了「西琳上月球」这个节点，于是就照常把四颗核心丢给她了。
其他的事情，现在还缺少一些信息所以无法确认。需要等大家都来了之后，他了解到足够的信息才能做出判断。
不过，既然瓦尔特和西琳都已经如期诞生，他大概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了……既然从头诞生了新的律者，就说明崩坏已经判定这是一个新的文明了。
所以……前文明果然还是消亡了啊。
“大家都活的好好的呢，各自有各自的任务，分散在世界各地。我们大概是五千年前左右醒过来的吧？
不太清楚，反正梅博士设定的条件是「文明的火种再度萌发到足够诞生崩坏的程度」。
我们每十年会通过投影交流一次任务进度，五十年会线下见面一次以确定大家的状况。
梅博士说，我们之所以有这么充裕的时间去做这种安排，都是因为老大你哦！是因为老大你的努力，咱们大家才能都活着，文明也能继续延续下去呢！”
黛丝多比娅越说越激动，明明说的都是一些感谢的话，说到后面语气反倒是越来越像在奚落佑氡。
看得出来她对于佑氡一个人去月球决战的做法非常不满，而且完全就是独断专行嘛！
让所有人陷入昏迷然后自己去月球什么的……简直是蠢的要死嘛！
“文明……在延续？你再说什么呢，黛丝多比娅……前文明不是已经……否则文明的火种怎么会再度萌发？”
佑氡的关注点显然不是什么奚落不奚落的，他做出了那样的决定就不怕有人对他不满。
他关注的是黛丝多比娅的最后一句话——文明还在延续？
“噢，这个啊……因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的那个文明，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嘛。”
黛丝多比娅撇了撇嘴，她就知道对方果然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想来也是，就连爱莉希雅都劝不住他，自己动动嘴皮子有用才怪了。
“我们的那个文明，在那场大战之前还留存下来的人全部被梅博士安排到了一个人工的世界里，通过和鲲鲲肚子里的空间结合稳固最终锚定……也就是说，咱们那个文明现在正在另一个世界泡，也就是鲲鲲的肚子里呢。
用梅博士的话来说，只有这样才能够将文明分割出去，以「欺骗」崩坏。这样才能诞生新文明的火种，世界的进程才会正常的走下去啊。”
黛丝多比娅解释了一大通，虽然已经尽她所能的简要概述，但还是架不住这段话需要表达的信息量实在太多。
佑氡听完都一脸懵逼，怎么这个发展和他想象中差了这么多啊？而且，好像还存在一些值得在意的地方……
“你，你等我捋一下……为什么一定要「欺骗」崩坏？就这么让文明自然发展下去不行吗？说不定发展到了某个程度，就可以自己战胜终焉了也说不定呢？”
梅一定不会做这种多余的事，如果做了，那就说明一定有什么理由让她觉得这么做是权衡之后最有价值的选择。
佑氡现在就想知道那个理由是什么，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才会让梅做出这种在他看来多此一举的行动。
要知道在世界泡内，受限于世界泡的规模和大小，文明的发展也会相应的迎来瓶颈。
这和本证世界不一样，世界泡本身的脆弱就决定了它的这种性质。即便已经锚定，但这种上限依旧存在。
对于文明而言，这就是慢性死亡甚至饮鸩止渴。
“额……这个我就不清楚啦，我只是一个战斗人员，人家发号施令也不可能给我解释的这么清楚是不是嘛。”
面对佑氡的质问，黛丝多比娅稍微有点为难。这个她是真不知道，他们这些上战场的，早就已经习惯性的服从命令了。
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不会去思考的太多。
“好吧……”
佑氡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心急了。也是啊，黛丝多比娅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些细节呢？
梅下命令从来都不会解释太多，因为大多数情况下，她都没有解释的余裕。久而久之，所有人也都已经习惯了。
“黛丝多比娅。去把瓦尔特先生他们叫过来吧。想必他一定有许多问题想问，记得跟人家道歉，你和科斯魔把人家打的挺狠的……”
佑氡这个时候像个熊孩子打架之后被通知了的家长一样，科斯魔的实力他是清楚的，瓦尔特那种半吊子水平的律者，科斯魔能真能打十个。
考虑到两人的年龄差，科斯魔的行为说一句欺负小孩子都不为过。
“是！呃……老大，只有科斯魔动手了，和我可没关系啊……”
佑氡的表情和气势一变，黛丝多比娅就知道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从朋友变成了上下级。
黛丝多比娅也下意识的就进入了状态，反应过来之后，还不忘皮这么一下。
“……我已经道过歉了。”
科斯魔急的都说话了，曾经训练的时候黛丝多比娅就没少这么坑他。本来两人在一起了这么多年，一起执行任务执行了这么久，他还以为对方已经改过来了。
没想到佑氡一出现，黛丝多比娅又仿佛变回了五万年前那个样子……想到这里，科斯魔突然愣住了。
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一抹微小的笑容出现在了他的嘴角。
一切依旧……真好啊。
……
“爱因斯坦博士，您之前不是一直好奇我的身份吗？既然结成了暂时的同盟，我想也是时候如您期望的那样，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了。”
正式交流的场合，佑氡表现出来的样子依旧是那么的靠谱。
虽然这不是在谈判，但那种言语之中的自信和仿佛与生俱来的领导气质却肉眼可见的清晰。
而从他身旁两位看起来是正襟危坐，实际上却看不出任何紧张的状态看来，他们显然对这位佑氡先生抱有绝对的信任和信心。
显然，这位佑氡先生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虽然之前瓦尔特就说过佑氡是他们两位所在的某个组织的领袖，但这位佑氡先生的威望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强一些。
这种绝对的信任并不常见，相处模式与他们和瓦尔特之间有些相似。比起上下级，他们更像是朋友和家人。
但在此基础上，在正事方面，佑氡又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地位……唉，坏习惯又开始了啊。
爱因斯坦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不知不觉间，她又开始分析起别人了。
平时倒也没什么，但对待盟友，这样还是太失礼了一些。
“很高兴佑氡先生能重视我的意见，在此我为我之前的鲁莽和冒犯向您致歉。还请您不要介意我某些时候的神经质……如果实在介意的话，我把特斯拉博士骗过来给你道歉如何？”
佑氡知道爱因斯坦这是在开玩笑缓解气氛，但这个玩笑配合对方那张一本正经且永远都是一脸认真的表情的脸，实在很难不让人往「她会不会真这么打算」上考虑。
“……鸡窝头，我可就在旁边呢？你现在暗算我都已经不背人了是吧？！而且要道歉那也是你自己道歉，跟我有什么关系？！！”
特斯拉博士的铁拳上都在冒出蒸汽，配合那一头红发，真的很像刚出炉的龙虾……
“咳咳……二位的……好意？呃，我就心领了。关于之前的那件事，我也需要向各位表示歉意。那个时候我的……状态出了一些问题，不是很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做出了一些过激的举动实在很抱歉，希望大家能够不计前嫌。”
感觉再这样下去两方就要客套个没完了，所以佑氡在道歉过后及时的制止了这个苗头，然后直切正题。
“多余的话就不说了，大家明白各自的心意就好。我们直入正题吧……瓦尔特先生，您听闻过「先行者」这个词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