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景尘表情难看，沉声质问：“宋暖什么时候来的？”
许怡然和方瑜面面相觑。
嘴上骂归骂，许怡然还是有些害怕厉景尘，尤其是他生气起来的时候，那眼神令人胆寒，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一样。
她保持沉默，手下意识拉紧方瑜。
感觉到有人在拽自己，方瑜无奈轻叹，拍了拍那只冰冷的手，道：“厉总，她是十分钟前上去的。”
男人闻言脸色阴沉如墨。
他刚在宴厅门口跟钟清雅吵完，根本没有看见宋暖，如果她是十分钟前上楼的，要么就是进宴厅，与他错开，要么……
厉景尘不敢深想。
他烦躁得很，睨着许怡然，“是你带宋暖来的？”
他听林轩说过一嘴，钟清雅在租赁场地时和欧阳集团旗下子公司有些矛盾，他没记错的话，许怡然就在欧阳集团的子公司任职。
“不是我啊。”许怡然喊冤，很不爽，刚要发泄，撞上厉景尘冷沉的眸光，气焰瞬间湮灭，悻悻道，“你做得出来，还怕别人知道啊。”
这话说得实在没有气势。
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连离她最近的方瑜都有些没听清，更别提厉景尘。
厉景尘也懒得跟她掰扯这些有的没有。
“宴厅在二十二楼。”他语气不容拒绝，“你们上去把她找回来。”
许怡然咬牙，一句‘凭什么’就在嘴边打转，冲动想说出口，理智却占了上风，死死压制着她的嘴门关。
她扭头看方瑜，用眼神询问方瑜的意见。
方瑜回避，她其实也不太想上去，厉景尘既然出现在车库，就说明没和宋暖碰上面，宋暖扑了个空。
捉奸扑空，至少保留体面。
她们此刻大张旗鼓上去找人，谁知道钟清雅会不会做什么。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之际，几人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温和清灵的声音——
“你们要找谁？”
三人不约而同循声回头。
宋暖看着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仔细看，可以发现她的嘴角根本就是耷拉着的。
看见她，厉景尘立即蹙眉。
方瑜反应平平，许怡然则万分惊讶，撒开方瑜的手，小跑到宋暖身边，挽住她的手臂，背对厉景尘，拨着头发挡住脸。
她低声道：“他从电梯出来的，宋暖，他肯定是从宴厅出来的。”
“你没遇到他，一会他跟你狡辩，你可千万别相信。”
宋暖隔空与他相望。
他的眼睛总是那么深邃，好像时刻都藏着心事，她记得刚认识他时，他的眼睛很纯粹，很少有望不尽的时候。
是什么时候她开始看不懂他了？
记忆太模糊，宋暖一时竟也想不起来。
敛起乱七八糟的思绪，她看向她们两人，“怡然，方瑜，你们先回去吧。”
许怡然看着她，又回头看厉景尘，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跟着方瑜离开了。
“暖暖，我……”
宋暖打断他，“我要回家拿点东西，今天就不回花苑了。”
厉景尘大步追上她，攥住她手腕，力道收紧，很怕她这一走就再也不回到他身边。
直觉告诉他，她生气了。
“你看见了？”
宋暖垂眸，淡淡扫过他的手，攥得她很痛，但她既没喊痛，也没甩开，任由他攥着。
她不冷不热地反问：“你希望我看见什么？或者说，你不希望我看见什么？”
“我可以解释。”
“可是我不需要。”
男人眸光黯淡，眼底隐约有风暴在卷动，他的嗓音更加低沉，“你要拿什么东西，我让林轩去帮你拿。”
宋暖淡淡拒绝：“不合适。”
他呵笑一声，目光渐冷，“那你让许怡然或方瑜帮你拿，实在不行，我陪你回去拿。”
“……”
宋暖知道，他是不会轻易放自己走的。
“随便你。”
轿车停在别墅前，宋暖走一步，厉景尘就跟着走一步，他步步紧跟，黏得很紧，跟生怕她半路跑了一样。
方瑜没在家，许怡然倒是在。
她在客厅和厉景尘大眼瞪小眼，两人谁也没说话，许怡然看他的眼神充满恶意，至于厉景尘——
他的视线紧随宋暖，连一抹余光都没空分给许怡然。
楼上。
宋暖从抽屉里拿出杜凡愉的照片。
房间没有开灯，她坐在窗边，几缕微弱的日光透进窗户，她轻轻抚摸着照片，看着看着，视线就变得模糊起来。
情绪汹涌，一发不可收拾。
今天是第二次了。
厉景尘第二次骗她。
第一次是他骗她在开会，其实陪钟清雅去试婚纱。
今天还是骗她在开会，实则人在酒楼，钟清雅在给他过生日，她还傻傻地每天去上烘焙班，想为他亲手做一个蛋糕。
“妈，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
她低低啜泣，声音带着哭腔，害怕门外有人被听见，不得已拼命捂着嘴巴，咬着唇，生怕哭出大动静。
曾经那些别人说过的话都在脑海自动播放。
厉观宇的反对、欧阳周景的不看好，还有钟清雅的嘲笑……很多很多，他们的嘴脸重叠在一起，嘲笑她曾经的坚定。
她攥着硬币，擦干眼泪。
她看着杜凡愉的照片喃喃自语，“如果扔出反面，我就离开他，好不好？”
日光渐渐倾斜。
宋暖平复心情，深呼吸，将手里的硬币往天上一抛，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紧接着，硬币又落回她手心里。
她握紧不松手。
望着窗外，宋暖说不出此刻是什么心情，她看了好久，打开窗，将硬币扔出窗外。
把照片揣进包里，宋暖下楼，道：“走吧。”
许怡然挽留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等方瑜回来，一起在家里吃顿饭再走吧？”
说完，她又改口，“你今晚留下来睡算了，这别墅是你的，你自己都没住几天，一直都是我和方瑜在住。”
对于她的提议，宋暖还没给出态度，厉景尘就专横地拒绝：“不行。”
“我又没问你。”
许怡然满腔都是对他的不满，噘着嘴小声怼回。
厉景尘自然听见了。
他懒得理会许怡然，直接拉着宋暖离开，“既然拿到东西，就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