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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四人终是入了,锦城。

锦城的人们,仍是各做各的,忙了偷闲喝个茶,下下棋。好不自在!

仿佛北边的战事,与己无关。

所谓,少不入蜀,老不出川。

管它天下大乱,蜀地,群山环绕。锦城又有平原、沃土。山川河流,一应俱全。

曾有一代神侯,占益州,四度南下江南,七次北伐中原。虽,终究铩羽而归。可就凭着一州之地,就有称霸天下之力,可见益州,称之为“天府之国”,当真毫无半点夸张。

回到锦城,唐宁刚想开口请几肉肉们好好吃上一顿。宋玉便摆手,想着许久未见的金兰儿,马不停蹄,往蜀山脚下“三碗居”而去。

宋玉不想吃,吕子明、白梦这一路行来,极少拿主意。不知不觉间,宋玉似乎成了拿主意的人。他不吃,唐宁也就作罢。

蜀山脚下,有一小镇,青牛镇。三碗居便在镇子里算是生意最好的店家。背靠蜀山,靠山吃山。旅客、买卖人、上山的香客、蜀山的门人都是这里的常客。

宋玉在往着蜀山赶,而许久未见的金兰儿,此刻正和镇子里几个小孩在镇里的中央的戏台上玩耍。

小镇的戏台,每逢节日或是镇里有大户请了戏班贺寿之类,才会有演出。平时,就是小孩们玩耍的地方,够宽敞、又能遮阳、挡雨。

宋玉走后,金兰儿在三碗居里,时间一长,镇里的人们便熟识了这个金发小女孩儿。生的好看,性子也温顺,自然就有了伙伴。

小孩儿正玩得兴起。

天空,忽然的,白光闪烁,就两下。转瞬即逝。

其中一小孩一瞧,喊道:“扯火闪了!”

又一人一听,立马往家里跑,边跑边叫:“回家收谷子了!不然,我老汉,会打我的。”

这一说,许多小孩都跑了起来。

农户到了季节,家家户户的门前院坝里,都会晒谷子。差别只是,地大地少,谷子多与少。

雨水落下前,收好晒干的谷子,就是村里小孩的分内事。为此,有学堂的地方,还会特意休学,让孩子们回家帮忙农活。

谷粒打好了,便是白米。上交官府的税、售卖、剩下的品相不太好的,自己吃,或是磨成粉做成面食。若是,被打湿受了潮,就卖不起价,更别提万一发霉坏掉。

镇里不算大,大户人家有财力、人力,能独门独院。寻常人家,几乎都住在一块儿,院坝也挨着。大家彼此也熟。到了饭点儿,小孩儿们端着碗儿,到处窜,在你家吃上一口,跑到隔壁饭桌上夹上一筷子,均是寻常事。这里的老话讲,吃百家饭长大的小孩,身子皮实,不易生病。

天空又是几次雷闪,

过了数息,“轰……轰……轰”雷声传来,高远、沉闷。

好在雨点并未落下。

院坝里,小孩们没了往日嬉笑,奋力收捡晒好的谷子。簸箕、扫帚、箩筐、麻袋,能用的全用上,只要能赶在雨落下前,转移到避雨的地方。

不多时,零星、豆大的雨点开始落下。

“吧嗒、吧嗒”

院子小的,能勉强收拾个大概。可院子大的,就难了!

急得一些小孩,边收拾,边抽泣着。边哭,还不敢停下手里的动作。

金兰儿也在其中帮忙,跟着着急,奈何身板儿小,只能一小块一小块收拾。

雷声将近,天色越发阴沉。

小孩的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手里的动作也停下。

无力,无助,伤心!

金兰儿心里也急。听见哭声,微微皱皱眉。但手中的扫帚、簸箕并未停下,继续收捡着。

哭声,金兰儿听过太多。

此时,“唰唰唰”,四道身影落下。

宋玉:“兰儿”

金兰儿一回头,瞪大双眼,随即眉眼带笑,大喊:“哥”!

“快快快,帮帮忙啊!”

吕子明一步跨出,双手平举,手掌一立。道袍袖口高高隆起。

轻道一声:“起”

“呼”

只见院坝中,所剩谷子被一阵怪风吹起。怪就怪在,并未四散开,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托起。

吕子明四周一瞧,顺手一指。

空中的谷子,竟能自行飞向屋檐下的空地,齐齐落下。

两袖清风,送谷物!

不是出自书生,却是一身着道袍的剑修。

唐宁正想着脑子里存量不多的溢美之词!

相邻的另一块院坝,

“咚”

“砰”

宋玉高高跃起,重重落下。

腰间桃木剑,自行飞出。宋玉反手一握,躬身,朝前俯冲。

“呼”残影划过。

只是一瞬,“哗哗哗”。

谷子被前进的气浪带到半空。

回过身,捡起地上的扫帚,以此为剑。瞬息间,扫帚横扫数次。

“哗哗”

空中谷物,被拍向屋檐下,一大片,洒落一地。

唐宁:“啧啧啧!你看看大师兄这功夫,在看你的,粗鲁、野蛮!”

宋玉拍拍手,笑着:“光说不练假把式,唐二少,要不你也露一手?”

唐宁面不改色,左右一瞧,撇嘴:“算你没眼福,没地儿了,下次吧!”

话音落,暴雨至。

大雨倾盆,众人坐在屋檐之下。空空的院坝,霎时间便有了积水。

小孩们看着蜀山的几人,满眼是崇拜。

金兰儿挨着宋玉,时不时瞄上一眼。然后抿嘴笑笑。

宋玉自然能感知到,只是佯装不知。

久别重逢,并非一定要热情拥抱,嘘寒问暖。就这么,挨着坐着。转头便能看见彼此,心安,便是极好!

宋玉兄妹惬意。唐宁却和孩子们吹着蜀山的传奇故事。小孩们听得是目不转睛,一脸崇拜。显然,这样的目光对唐宁很是受用,越讲越玄乎。若不是宋玉就是蜀山中人,外人听着还真就能信进去。

蜀地夏季的雨,多是阵雨,也就是下一阵的雨。约莫一个时辰后,就是朗朗晴空,阳光普照。

上一刻盖顶的黑云,肆虐的狂风,瓢泼的大雨。如同一张画纸被顷刻间换掉。

只留下路面的积水,枝头的水珠,拔高的河岸,还记忆着方才的暴雨。

雨停了。

宋玉站起身,金兰儿很自然起身后,一只手拉着宋玉。

宋玉:“走,咱们得去谢谢老板,这些时日的照看。之后,就带你上山见师傅、师祖他们!”

听故事的孩子们,显得意犹未尽。唐宁兴致不减,道:“没法,我这些是兄弟要回了,下次有空,再接着讲吧!”

其中一男孩,看着宋玉问:“你怎么把剑系在腰上啊,要么背着,要么拿在手里这才是像个剑客啊!”

宋玉低头,看着腰间两把剑,笑了。

蹲下,回道:“背着,要出剑得反手出鞘,来不及。而拿在手里又占了一只手,赶路,吃东西又不方便。只能这般啊!”

那男孩指着唐宁:“可他就是背着啊?”

宋玉:“他的剑与我的有些不同。他能背着,我不能!”

男孩似懂非懂。

宋玉怕男孩一直问下去,指着白梦:“她是女子,手里拿剑很好看!你觉得呢?”

这次,男孩直点头,深以为然。

“嗯,这个对,我爹从不让我娘拿重物,出门,都是我爹背包袱。”

一言引得,宋玉、唐宁哈哈一笑。

分别时,小孩们与金兰儿一一作别,他们知道金兰儿要上蜀山了,羡慕中,更多的是不舍。

金兰儿小声问宋玉:“哥,上了山,能下山找他们玩吗?”

宋玉笑着:“那是自然,蜀山也许和你想的不太一样。蜀山上有很多人,只是蜀山弟子很少。可做不了弟子,仍可以在蜀山学剑,师祖还会不定时的公开授课。没太多规矩的!想下山随时可以!”

几人沿着镇子往三碗居的方向走着。唐宁忽的问道:“兰儿,你咋没问问我们是怎么找到你的,这么久没见,也没见你多想我们啊!”

金兰儿笑着:“镇子又不大,我哥想找我一定能找到的。三碗居里,客人时常会谈论北边的战事,我猜到你们快回来了!”

唐宁刚从那帮小孩们得来的经验,遇上金兰儿全然无用。

白梦夸道:“哈哈,这才是蜀山女子该有的聪慧。你那些故事也就糊弄小孩儿。”

唐宁撇嘴不语。

只有宋玉明白,能在岚城的贼窝里活下来,金兰儿如今的聪明,乖巧。哪是什么天资聪慧!环境所迫,只为活着,是无数次的隐忍造就。

忍不住,揉揉金兰儿的头。

金兰儿这段时日,身子长好了,性子依旧。可见,在三碗居过得很不错!宋玉自见着金兰儿,嘴角就没放下过。

金兰儿自见着宋玉,就挨着。在宋玉离开的日子里,她是从未如此接近一个人。哪怕是和同伴玩耍,也是隔着一个身位。只是无人在意。

临近三碗居,依旧还是原先的小伙计。老远瞧见金兰儿。

扭头喊道:“掌柜的,大小姐回来了!”

掌柜走到门前一看,蜀山的几位都齐了。笑脸相迎,尤其对唐宁更是灿烂。

蜀山几人听见剑兰儿被唤作大小姐。诧异看向金兰儿。

金兰儿懒得露出娇羞姿态。

道:“哥,你们几位找位置坐好,我会做菜了,待会儿你们都尝尝!”

说完就跑开了。

唐宁则问:“大小姐?咋回事?”

掌柜的没答,店小二倒开口:“掌柜的说了,金小姐是店里的大主顾,蜀山未来的弟子,要好生照顾。在我们这儿,可不不就是大小姐了吗?”

宋玉心下是不爱金兰儿被这般称呼。可一想,等会儿就会带金兰儿上山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几人坐定,不久。

金兰儿便端着一盘菜,放在桌上。

一脸欣喜:“炝炒土豆丝,各位请品尝!”

几人同时动筷,放进嘴里。

金兰儿见着几人开吃,转身又进了厨房。边走边说:“别急,还有菜,慢慢吃!”

金兰儿一离开。

三人不约而同,齐齐看向宋玉。

宋玉面色为难。颇为艰难的咽下。

“对不住啊!多担待!多喝茶,今儿茶水还不错!”

唐宁笑道:“大小姐嘛!这个水准符合大小姐的身份。”

白梦也开解道:“兰儿还小,能做就很好了,味道嘛,倒是次要!”

金兰儿再次端出一盘菜。

“鱼香肉丝,各位请慢用!”

说完又朝后厨去了。

这次,无人先动筷了。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又看向宋玉。

宋玉只得硬着头皮,夹上一筷子,看不出是肉丝还是葱头,总之就是黏糊糊一小块,放进嘴里。

细嚼几下。

三人直直盯着宋玉的表情。直到宋玉咽下。

宋玉诚恳的说道:“是熟了的!”

唐宁忍不住:“啥?熟了?味儿呢?”

宋玉苦笑着:“哎,像白梦说的,熟了就行,还谈啥味道啊!”

这时,金兰儿又端上一大碗,看着应该有汤水。

“来,番茄鸡蛋汤!”

一放下,金兰儿又转身。此时,唐宁在桌子底下,脚尖轻轻点了一下宋玉的腿。

宋玉自然明白其意。

拉住金兰儿的手臂。

“兰儿,三个菜了,咱们还是让厨房的师傅露两手吧。许久未见,咱们聊聊天,如何?”

金兰儿没想宋玉会如此说。可既然宋玉开口了,也就乖乖坐下。

四个大人,加金兰儿,五人。

最后,桌上陆续上了三道菜,总共六道菜。显然,后上的几道,更为畅销。

唯有宋玉仍时不时,吃着金兰儿所做的几道菜。

金兰儿尝过自己做的菜之后,猛喝几口茶水,看着宋玉,轻声道:“哥,没做好,你别吃了!”

宋玉呵呵一笑:“以前在家里,我爹从不会说我娘的手艺。就算是我娘,做饭,也有失手的时候,咸了就多吃米饭,淡了就配点咸菜。

吃饭,重要的是和谁吃。一家人、好友,粗茶淡饭,仍是心情愉悦。相反,人不对,山珍海味,也是味如嚼蜡,如坐针毡。

做饭和练剑一样,自己觉得没做好,多做就是了。

你是做饭的人,我们是坐着等吃的人。要有人嫌弃,那就叫他自己去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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