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小兵慌忙要解释,却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刘军医在一旁站着,巴掌又举了起来。
宋言汐瞪他一眼,没好气道:“刘老快收收神通吧,再这么打下去,非要把孩子打傻不可。”
“噗!”帐篷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
就连被调侃的小兵也嘿嘿直笑,不好意思道:“俺娘就老说俺笨。”
刘军医幽幽道:“青林巷二十七口,老的少的加起来两三百个,你猜你娘有没有觉得哪家后生聪明的?”
小兵想了想,果断摇了摇头。
见状,帐篷内的哄笑声顿时更大了。
“槐花婶子那张嘴,半个边城哪个她没骂过两句,街头巷尾就没人敢惹她。”
“石头这憨厚的脾气随了他爹,平日里在家怕是没少挨骂。”
“都快少说两句,要让石头娘听到了,饶不了你们。”
几人说笑着,帐篷内的氛围顿时轻松了不少。
或许是见熟悉的人都在,也或许是感觉到宋言汐看起来并不严厉,石头小声问:“郡主,我可不可以把我爹娘也接到这边来?”
方才还有说有笑的人立时呵斥道:“你这臭小子,胡说什么呢?”
说话的人将石头一把拉了下来,拽着他跪下还不算,伸手按着他的后脑勺着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郡主磕头!”
“你这是在干什么?”刘军医快步上前制止,一挥手给他推出老远。
那人脚下没站稳摔了一跤,却顾不上爬起来,直接膝行到宋言汐面前,磕头如捣蒜。
石头完全被吓傻了,只低低喊道:“二叔。”
看着两人有几分相似的眉眼,电光火石间,宋言汐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立即开口道:“我不会为难石头,你不必如此。”
石头二叔听到她的话,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倒将头磕的更响了,每一下都结结实实地砸在地上。
“砰!砰!砰!”
沉闷的声音,听得人心头一阵酸楚。
与他同行的三人只眼睁睁看着,并不敢阻拦,甚至不敢多看宋言汐一眼。
刘军医在一旁看得火大,忍不住踢了他一脚道:“田家老二,你整出这幅死样子,是生怕别人看不见,好出去说言汐丫头坏话是吧?”
那人张口想解释,反应过来的石头也跟着砰砰磕头,一下比一下响。
半大小子力气比牛都大,他二叔硬是拦都拦不住。
不过三两下,额头就见了血。
刘军医气的跳脚,伸手招呼暗一道:“还愣着干什么,帮忙啊!”
暗一原本正警惕着,这会儿见他们确实只是害怕,对宋言汐没有任何威胁,直接走上前一左一右将两叔侄拎了起来。
石头个子低,双脚骤然悬空吓得脸都白了。
他哆嗦着嘴唇道:“郡主要打就打俺吧,俺皮厚,二叔他不抗揍。”
二叔原本想说话的,听到这话顿时气得瞪大了双眼,骂人的心都有了。
这小兔崽子,怕不是故意损他呢吧?
宋言汐也被气得哭笑不得,挑眉问:“你皮有多厚?”
石头犹豫了一下,刚想开口,余光突然瞥见她拿起了一旁用了挑灯芯的铁棍。
他登时一个激灵,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绝口不提皮厚不厚的事。
见叔侄俩都老实了,暗一这才松开手,恭敬退到一侧。
见叔侄二人楞在那儿不动,刘军医一瞪眼,“别愣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见几人仍不敢动,他一时只觉又气又好笑,看向石头问:“槐花家那小子,老夫问你,回春堂那边明明用的是一样的方子,也有大夫照顾,你为什么会想着让你爹娘过来这边?”
石头挠了挠头,憨笑道:“我感觉郡主比郡主好说话。”
他二叔闻言顿时急了,作势便要继续磕头。
却听宋言汐轻笑道:“你们以后随大家称呼我一声宋姑娘即可,这里只有治病救人的宋言汐,没有劳什子郡主。”
“真的吗?”石头两眼放光。
其余四人却不似他这般天真,听着这话一个个反倒紧张不已,分明觉得她说的都是场面话,不可信。
毕竟,回春堂的那位郡主就是如此。
表面功夫做的向来漂亮,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这满城的百姓就没有一个说她不好的。
可这些好名声的背后,是军中兄弟们数不尽的汗水与辛苦。
她不过上嘴唇碰碰下嘴唇的功夫,就足以让底下的兄弟们跑断腿。
等到忙完了她吩咐的事,人家一句谢谢郡主万事大吉,兄弟们挥汗如雨完连口水都未尝混得上。
没等宋言汐开口,刘军医先看不下去了,冷哼一声道:“爱信信不信拉倒,老夫还没见过像你们这种求人治病的。”
他横眉问:“怎么,你们还要郡、还要小宋大夫反过来求你们不成?”
“刘老消消气,我们哪敢啊!”
见刘军医还想说什么,宋言汐赶忙冲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少说两句。
这老爷子,明知道自己上了年纪忌肝火旺,还是动不动要骂两句。
就这臭脾气,还老觉得自己收不来徒弟全怪庄诗涵针对……
注意到她的眼神,刘军医双手掐着腰,一脸嫌弃道:“老夫都懒得说你们,一个个挺大个汉子,做事扭扭捏捏比那娃娃还不如。
我说的就是你,田家老二,还好意思瞅别人,老一辈子窝囊也就算了,以后再这么教孩子可别怪我站你家院墙外骂你爹窝囊蛋。”
田家二叔嘴巴动了动,还没说什么,就听他又道:“跟老夫出来上个药,省得等会儿顶着个大包出去坏老夫清誉。”
“还有你们几个,也都去外头等着,孩子本来就胆子小,让你们这么围着就更不敢说话了。”
刘军医说着,直接扯着田家二叔往外走,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暗一也借着抓药的借口出去了。
帐篷内瞬间只剩下宋言汐与田石头。
两人视线对上,心思各异。
“咕噜~”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田石头一把捂住了肚子,满脸窘迫地低下头。
刚刚问诊时,他说自己早上吃了两个饼子喝了一碗粥。
现在看来,分明是在撒谎。
宋言汐并未戳穿他,只说自己忙了一上午还没吃饭,问他等会儿要不要一起吃点。
田石头赶忙摇头,肚子抗议的声音却越来越大。
他窘迫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一会儿,才敢抬头看宋言汐,怯生生道:“郡、宋大夫,我要一个馒头和一碗水就行了。”
宋言汐听的火冒三丈,脱口问:“她竟连饭都不让你们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