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不应,邱将军又当如何?”宋言汐骤然冷了脸。
她最讨厌人威胁,即便他是邱元正夫妇之子也不行。
邱宗平面上不由得闪过一丝懊恼,随即一掀袍便要朝她跪下。
宋言汐下意识便要制止,却听身后传来墨锦川冷幽的嗓音。
“你今日便是跪断腿,也无用。”
他决定了的事情,向来无人能改。
邱宗平攥紧了拳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宋言汐,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王爷待宋姑娘的不同之处,她说一句胜过他们十句百句。
可偏偏,她也是说一不二的性子。
墨锦川冷冷扫了他一眼,“还愣着做什么?”
“属下告退。”
邱宗平恭敬应声,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屋内光线昏暗,宋言汐借着仅剩的霞光找到烛台点燃蜡烛,一回头正对上一双灼灼发亮的黑眸。
烛光倒影在他的眼底,灿若星子。
宋言汐抿了抿唇,走到床前,看着在烛光笼罩下脸上才勉强有点血色的男人,小脸上满是冷意。
“生气了?”墨锦川唇角微勾,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温柔。
声线过于柔和,反倒衬着他那张本就生的俊美的脸更显虚弱,让人忍不住生出怜惜之情。
下一瞬,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想什么的宋言汐瞬间回神,忍不住在心中大骂自己太过荒唐。
眼前这位可是昔日的战神,即便因腿疾两年不曾上过战场,身上早已没了那么浓厚肃杀之气,却也绝不可能跟脆弱这两个字扯上任何关系。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生出类似同情的想法。
掐了掐手心,宋言汐找回些许理智,淡声道:“王爷误会了,我只是说了身为医者该给的建议,至于要不要听是王爷的事。”
嘴上虽说着不生气,可话一出口怎么听都像是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情绪。
宋言汐后知后觉,有些懊恼道:“王爷若无其他事吩咐,我便回了。”
“急什么?”
对上她有些疑惑的眸子,墨锦川浅笑问:“宋姑娘不是说要留下照顾本王?”
“是,可是王爷既然已经醒了,自然……”
“宋姑娘莫不是想说避嫌?”
被墨锦川骤然打断,宋言汐顿了顿,准备好解释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若非一开口会暴露自己曾无意偷听的事实,她肯定要问问锦王殿下义正言辞说出这种话时,会不会觉得脸疼。
亏得她从前还以为,他当真是心无旁骛的正人君子。
如今看来……不过是装得好。
他之前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全是有意为之!
宋言汐心下有些恼,勉强扯出一抹笑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确实容易引起误会。”
“你此前不是说,医者面前只有病患不分男女?”墨锦川好看的眉头微拧。
不等他再开口,宋言汐道:“王爷也说了,那是之前。”
她面容冰冷,“臣女毕竟是有夫之妇,而王爷尚未娶妻,日后还是避嫌的好。”
说完,她朝着墨锦川福了福身,转身快步离开。
墨锦川怔在原地,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她怎么就,突然生气了?
还口口声声将避嫌挂在嘴上,难不成,是想与他划清界限?
想到这一点,墨锦川骤然沉了脸,余光瞥见门口黑影,冷声道:“滚进来。”
暗一赶紧快步进来,头低的恨不得埋进地缝里。
如果可以,他情愿自己是个聋子。
墨锦川沉声问:“你觉得,她是何意?”
暗一想了想,试探问:“是不是生气了?”
“本王还没瞎。”墨锦川顿了顿,问:“你觉得她是为什么生气?”
暗一苦着一张脸抬起头,还没张嘴就听自家主子道:“待战事结束,回去便给你娶妻。”
“主子就是给属下娶俩,属下也说不好宋姑娘为何生气,毕竟女人心海底针,哪有那么容易……”
暗一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干脆放弃道:“主子,您还是罚我军棍吧。”
墨锦川拧眉,问:“今日可有人对她说过什么?”
他清楚宋言汐的脾性,虽有些小脾气,可在家国大义面前却不会耍性子。
是以,她绝不会是为今晚他不肯离开边城一事,心中觉得不痛快。
定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这三日除了徐将军和许军医之外,院子里就连一只苍蝇都没飞进来,宋姑娘衣不解带的照顾主子,更是连院门都没出去过。”
暗一说着,忽然想到什么,脱口道:“肯定是奚临,他在厨房待了好一会儿,宋姑娘晚上还特意多做了一碗面给他。”
想到奚临那张讨女孩子喜欢的嘴,清俊的长相,暗一违心道:“主子不必担心,依属下拙见,宋言汐应该不会喜欢那种文弱的男子。”
墨锦川眸色沉了沉,吩咐道:“将人喊来,本王有话要问他。”
*
心中有事,宋言汐不过睡了两个时辰便醒了,想着趁着天不亮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出府。
显然,墨锦川也是这么想的。
当宋言汐拉开院门,看到一坐一立的主仆二人时,还以为是自己昨夜没睡好出现了幻觉。
她毫不犹豫将门关上,然后深吸一口气,拉开。
主仆二人仍在,旁边甚至还多了一个面容潦草的奚临。
看到宋言汐,奚临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道:“宋姑娘,早。”
“几位早。”宋言汐笑得勉强。
墨锦川淡声问:“宋姑娘这架势是,不打算回来了?”
另外两人齐齐看向她手中的包裹。
宋言汐扯了扯唇角,刚要解释,就见面前的男人唇角微掀,笑道:“真是巧了,本王也是这么打算的。
如今情况不明,若城西那处的百姓当真是感染了时疫,病症未解之前不宜四处走动。”
“不是,你刚刚怎么不说?”
奚临瞬间炸毛,一边骂一边小跑着回去收拾东西。
暗一也默默转身离开。
宋言汐咬了咬牙,问:“王爷难道不觉得自己做的微妙太明显了吗?”
墨锦川眉心跳了跳,故作不知问:“宋姑娘何意?”
“没什么。”宋言汐懒得解释,背上包袱便要离开。
刚走两步,忽听身后传来墨锦川略带窘迫的声音,“本王肩上有伤,还要劳烦宋姑娘帮忙。”
宋言汐回头,清冷的眸间染了怒意,“王爷如今倒是知道自己有伤在身了。
既受了伤,便该老老实实待在将军府养伤,于王爷于我等都是好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