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乾都。
石屋内只摆放着一张床,一张桌子与几张凳子。这些家具的材料,无一例外都是石头。桌子下盖着一张石板,石板下则是用来存放食物的地窖。
束躺在石床上,额头冒出珍珠大小的冷汗。
他眉头紧皱,即使在梦中,也能从其面色中看出挣扎。
在一阵颤抖之后,束的身体恢复了平静,缓缓从床上起身。
呼!
呼!
他的身体,依旧残留着噩梦时的恐惧。
束是木蕨城的幸存者,直到现在,他都忘不了那群疯狗般扑在人身上撕咬的怪物。
“好渴,好饿。”
夜醒,总是渴的。
束暂时不愿意躺下,一旦躺下,他又会梦到身体差点被撕碎的那一幕。
拖着倦乏的身子,束打开了桌下的石板。
顺着石梯,束落到地窖之中。
整个地窖四十平米左右,地窖的边边角角摆满了各种水果粮食。地窖中间,则是一块巨大冰块为水果降温。
束是有个树师表哥,借着这层关系,他才弄到了这块冰。
冰块旁安放着一张石椅,一个女人颓废的坐在石椅上面。
“阿朵,今天你又没东西吗?”
束对着女人柔声说道。
阿朵低垂下头,头发如同枯草一般披在肩上,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无论如何,都要吃点啊。”束转身,从一堆果子中选择了最大最甜的一颗,缓缓朝着阿朵靠近。
“饿。”
阿朵低下头,虚弱的声音从他嘴中传出。
饿?
束看着周围没有减少的水果,有些不解。
“肉!”
肉?
束的嘴角露出笑容。
阿朵是他的妻子,与他一同从木蕨城逃回了乾都。
第二日阿朵便生病了,先是高烧,然后是浑身打摆与昏迷。伴随着食欲不振,满打满算她已经三天没有吃任何食物了。
“待在冰块旁边,我感觉好受一些。”
阿朵这样要求,束即使再不舍也只有遵从意见,将阿朵送到了冰块旁边。
自从搬到了冰块旁边,阿朵的病症看起来确实好多了。
此时听见妻子有食欲,束以为是妻子病情有了好转,心情当即大好。
“阿朵你先休息,我马上去给你换肉。”
束说罢,在果堆里选了几个果子,放在果篮中爬出地窖。
这些果子,再加上一些存款,应该够买肉来吃了。
“我很快就回来!”爬回屋子的束对阿朵嘱咐,却并未盖上石板。
当他离开之后,房间与地窖都在同时陷入了寂静当中。
阿朵缓缓抬起头,双眼中冒出幽幽绿光。嘴唇裂开,露出这几天才生长出的獠牙。
自她的喉咙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手脚并用,阿朵沿着石梯,重新爬到了房子内。
对于这个和丈夫朝夕相处的环境,她早已经没有了任何情感。
“救命!”
“怪物!”
“吃人了,快跑啊!”
凄厉的哀嚎声,从打开的窗户中传入耳中,与之相伴的还有新鲜血食的味道。
血腥气飘入,阿朵耸了耸鼻,双眼中的绿芒大盛,遵循本能冲出房门。
几枚鲜红的果子散落在地上。
一具尸体倒在地上,被几个双眼同样冒着绿光的同类按住,撕扯着争抢血肉。
看着熟悉的面容,阿朵仅仅是片刻停顿,随后立刻将凑上去,加入啃噬的大军。
相似的一幕,发生在乾都各处。
这些日子,束不断将接触有亡灵瘟疫的果实卖出。
他的果实卖给了许多人,有街坊邻居、当差杂役,甚至还有小部分被送入高门府内。亡灵瘟疫悄无声息的潜伏、发酵。
终于在今日,被彻底引爆。
市井小民、当差杂役,乃至于皇宫之中,亡灵瘟疫在各式各样的人身上传播。
瞬间,整个乾都就陷入混乱之中。
亡灵僵尸扑倒一切活人,然后大口吞食血肉,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活在了一片新的人间炼狱之中。
突然,街道中间伸出一根藤蔓,藤蔓变粗到需要两人合抱,同时他的个子也在向天空窜,窜到云朵环绕的地方。
“这些怪物的状况,与木蕨城幸存者描述的不死怪物一模一样。”
一个穿着绿袍的树师站在藤蔓之上。
木蕨城的惨案已经传播到了乾都,乾皇已经派出树师探查情报,目前为止还没有传回任何消息。
“从传播方式来看,像是中毒,藓部没有提前预警吗?”
藓类植物生活对环境要求相当高,观察苔藓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看出环境是否存在污染,或者有没有人投毒。
绿袍树师一阵头疼。
人少也就罢了,直接杀了了事。
现在的情况是整个乾都的一成人口,都陷入了疯狗般的状态。
亡灵僵尸们疯狂对藤蔓发起冲击,天空中的绿袍只觉身下一阵晃动。
“罢了,还是先将他们全部困住,事后再寻解毒的方法吧。”
绿袍树师一跃而下,踩在了亡灵僵尸的头上。
手抛向空中,一把豆子落在街道。它们仿佛有生命般,弹起又落地,自己就找好了合适的位置。
“起!”
绿袍巫师双手呈剑指,对准尸群,也对准散落在尸群中的豆子。
豆子表皮迅速破开,一根鲜嫩枝条从豆子中生长而出。很快豆子与豆子之间的枝条互相交叉,拼凑出一张大网。
“收!”
枝条大网的枝芽将一整条街道的亡灵僵尸全部罩住。
这里的僵尸,总算是被困住了。
绿袍树师并没有痛下杀手,在这个世界中人口是非常宝贵的资源。
更重要的是,他认为一定有某种解药,能够让中毒的平民恢复理智。
镇压一条街的暴乱之后,绿袍树师没有在原地多做停留。
远处,怪物依旧在不断传来嘶吼,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怎么脚有点疼?
绿袍低下头,发现自己脚踝处不知什么时候被划开一道口子。
伤口长度一厘米左右,仅仅划破表皮。
见着伤口不深,也不影响行动。绿袍没有多想,操控植物为自己开出一条道路。
他的伤口在运动中迅速扩大,渐渐呈现化脓姿态。
些许霉菌自伤口生长,麻痹了绿袍树师的痛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