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姜回府以后,身体就一直不大舒服。
她自己依着症状判断了一下,应该就是感冒,俗称风寒。
她从小身体就好,遇到这种小病都是扛过去的,她不说,身边人都看不出来她病了。
初夏端进屋一碗姜汤,关切问道:“王妃当真不用吃药么,要是严重了可怎么得了。”
明日就是年节,一大早就要进宫,按往常的惯例,非得折腾到子时才能歇下。
花姜早上起来,隐隐有些头疼,她让初夏打了热水,自己拧了帕子搭在头上。
初夏见她闭眼躺着,明明昨日还生龙活虎的,现在突然像漏了气似的,心里越发担心起来。
她悄声出了房门,在外院见到十七到处晃悠,问道:“十七,王爷呢?”。
十七走到她面前,笑着回道:“陛下召王爷进宫,听说要一起去军营看看。”
“你怎么没去?”
“陈廷亲自跟着,我去做什么。”
初夏心头一跳,“陈大人回来了?”
见十七盯着她,她咳了两声,故作平静道:“陈大人回来了,你就轻松多了。”
十七只笑笑,弯着眉眼问:“你还没说找王爷有什么事呢,是王妃找他么?”
“王妃......有点不舒服,我原想着差人去告诉王爷,可他随陛下出去了,倒是不方便打扰。”
十七走下台阶,“那我去城门守着,王爷一回来,我就告诉他。”
“多谢。”
初夏快速转身离去,怀里似是揣着一只小兔子,一路上都走得不安稳。
她进院子的时候,正好看到小满端着茶水进去。
再听房里传来说话声音,问道:“谁来了?”
“是文侍妾,陪着王妃在里面说话呢。”
见小满脸上不大乐意,初夏打趣道:“你啊,除了王爷,但凡和王妃亲近的人,都不喜欢。”
小满低声辩解,“那个文氏,表面文文静静的,我瞧着却不像是安分的人。”
初夏接过她手里的托盘,“行了,就不为难你了,你不喜欢她,就下去歇着吧,屋里我来伺候。”
小满替初夏撩开帘子,初夏走了进去。
“初夏姑娘。”文氏坐在贵妃榻旁,见到她,赶忙小声唤了一句。
“见过文侍妾。”初夏捧着茶放在旁边的小几上,便退到花姜身后候着。
花姜手里拿着一条镶绿松石卷云抹额,仔细打量摩挲了一番,夸赞道:“之前你给我绣了几个香囊,我瞧着针脚甚是细密,图案也好看,一直没舍得用。没想到你手这么巧,连这么复杂的抹额也能做出来。”
文氏低着头,不好意思道:“王妃过誉了,我只是多花了些时间罢了,都是不值钱的东西,比不得您平日用的,您不嫌弃就好。”
侍妾没有品级,说的不好听,就是半个婢女。
文氏的月银比初夏高不了多少,她入府时除了皇后赏赐的东西,也没什么银钱首饰。
绿松石算不上名贵的珠宝,可在她那里,也许已经是最好的东西了。
花姜吩咐道:“初夏,你把架子上那套紫玉的首饰,取过来。”
“王妃,我不是为了这些东西来的。”文氏闻言,赶紧起身跪在地上,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花姜示意初夏扶她起来。
“别想多了,我原本就为府里的人准备了年货,这件东西本来就是留给你的,刚好你来了,就当面给你吧。”
文氏不再推辞,磕头说道:“谢王妃赏赐。”
“你是第一次在外过年节吧?”
“是。”文氏小声回着,眼角露出一点洇红。
她皮肤白净,脸型小巧,一点颜色,就能在脸上晕染开。
花姜从上往下打量,似面对一盏水晶,玲珑剔透,盈盈绰绰透出些破碎感。
不禁暗叹,“皇后的眼光的确不错,是个小美人,难怪皇后急着送到宁王府来,以她的姿色,留到明年选秀,肯定是没问题的。”
“明日府上清静,你若是待着烦闷,便带上婢女去外面转转。我会给管家打好招呼,到时候给你配几个随从,早些回来便是。”
文氏摇头,“王妃莫为我费心了,我清静惯了,一个人也挺好。”
花姜没再劝,脑袋一阵一阵发紧,她往后靠了靠,说道:“东西我收下了,以后别总在夜里挑灯做事,你还这么年轻,别把眼睛熬坏了。”
“是。”
文氏说话总是低眉顺眼的,声音又柔又细,让人心生怜意。
听出花姜的倦意,文氏起身道:“王妃身子不舒服,我就不打扰了。”
“初夏,送文侍妾出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花姜拉过绒毯,侧身闭上了眼睛。
不知睡了多久,直到一缕余晖洒在窗棂上,花姜才悠悠醒来。
一睁眼,就看到周桓坐在身旁。
“花大夫,你对病人倒是上心,怎么自己病了,还讳疾忌医呢。前两日听你咳嗽,我就请了大夫过来,你偏不看,现在拖严重了,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无论如何,今日不许跟我犟了。”
说罢,他吩咐了一声,外间走进来一名男子。
穿着宫里的服饰,应该是太医。
花姜没说什么,听话将手递了过去。
这是在古代,一点小病就能要人命的地方。
她的确有点任性了。
太医把完脉,揭下覆在花姜手腕上的锦帕,回道:“王妃只是寻常风寒,臣开几副药喝下就可以恢复。这几日万不可受凉,少劳累忧心,多休养,便会好得快些。”
“好,多谢,”花姜想了想,又道:“劳烦药里添些菊糖。”
太医会意一笑,答了是便退出门去。
花姜想起正事,问道:“殿下今日可是去京郊大营了?”
周桓伸手朝她的额头探去,摸到她额间温凉,才回答:“父皇每年都会去转一圈,今年不知怎的,突然把我叫去。我走的时候,你还没起身,原想着回来的早,就没特意留下嘱咐。”
“送父皇回宫后,我又去了一趟兵马司。”
“好端端的,去兵马司做什么?”
周桓勾起唇角,若有所思望着她,“你上次那么一闹,激得民愤大涨,消息传到了父皇耳中,好巧不巧,今日下了旨意,换了兵马司的总指挥。”
京中设有五城兵马司,分别为中、东、西、南、北五处指挥司,相当于京城的公安局和城管。
总指挥虽然只是六品官员,但手下管着近千名士兵,京城大小的事都能掺上一脚,位低但权重。
花姜有些疑惑,皇帝选在今日,亲自下旨罢了兵马司总指挥使,这是什么意思?
见花姜还要问,周桓顺势躺在她身侧,将她搂入怀中。
“别多想了,太医不是才说过,要多休息,少忧虑。”
花姜推了推,没推动,索性乖乖靠在他手臂上。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躺着,谁也没说话。
过了许久,周桓突然开口,“阿苑,你还想听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