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殿下和太子过来了。”初夏在车下提醒。
花姜拿帕子给宋锦珠擦了泪,又替她收拾好仪容,才同她一起下车。
“太子。”花姜行礼。
和坐在轮椅上的周桓相比,太子神采奕奕,端着储君的架势,甚是霸气。
“本宫和二皇兄本来想去坤宁宫接你们的,谁知你们竟先走了。”
太子的目光落在花姜脸上,“上一次见宁王妃,还是在宫宴上,没想到,跟在二皇兄身后的宫婢,摇身一变竟成了王妃,倒是一段佳话。”
太子的表情含着戏谑,又说得自然,想必往日在周桓面前便是如此。
花姜上前福身道:“谢殿下吉言,我不过学了些医术傍身,医者无所谓患者身份地位,管她是奴婢妾室还是王侯将相,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否则,也不会出手替虞氏问诊。”
太子面上的笑容冷了几分,伸手将宋锦珠拉到身前。
“听闻母后给二哥送了两位侍妾,其中一位更是因貌着称。”
太子特意朝周桓下身看去,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本宫比不得二哥有艳福啊。”
他哈哈笑了两声,带着宋锦珠走了。
“这种小人,也配做储君。”
花姜忍不住愤愤开口。
周桓握住她的手,面上无波无澜,甚是严峻:“王妃说得对,太子是小人。”
“相较之下,还是小女子可爱多了。”
初夏和十七低着头,使劲憋笑。
花姜甩开手走到马车前,“殿下自己上来吧。”
......
进入宁王府,周桓站起身,快走几步追上花姜。
“好花姜,都怪我胡说,你就心疼心疼夫君,走慢些。”
周桓笑着扳过花姜的肩头,却见她眼底湿湿的。
他瞬间慌了神色,“怎么了,是不是皇后刁难你?”
“如果是因为那两个女子,你实在没必要放在心上,暂且打发到偏院养着,找到时机再遣出府去,皇后也挑不出错来。”
花姜在他胸前拍了一掌。
“我哪里是因为这个,我是见不得太子那个蠢货欺辱你。”
周桓一愣,蓦地笑出声来。
他把花姜揉进怀里,连带着心底翻涌的热浪,熏得眼眶酸胀。
他自小独行惯了,知道长公主在外筹谋劳心劳力,不忍再因琐事让她担忧,便养成了不麻烦别人的性子。
至于他是否委屈,是否难堪,是否伤心,他从来都告诫自己,不必在意。
毕竟,这世上原本就没有几个人会在意。
可花姜,一次次地唤醒这些压在心底的情绪。
让他感受到,他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
高兴的时候想分享,难受的时候想依靠。
他抿起唇角,柔声哄着她,“没事的,没事的,再忍些日子,等我站起来,他们就不敢轻视我了,你也不必再陪着我受委屈。”
“阿苑,我曾想过了却残生,也想过玉石俱焚,可遇到你以后,我就改了主意。我要带着你,光明正大,脚踏实地走到那个位置上去。”
他捧起花姜的脸,极为认真地看着她。
“你若是害怕,就站到我身后,即便我输了,也保你全身而退。你若是想和我一起,我也愿意,有你并肩作战,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花姜不想矫情,反手握住他。
“殿下,以后,就让我和你一起吧。你要往前,我就为你善后,你退回来,我就为你疗伤,”
她踮起脚尖,将额头触碰在他下巴上,“可我也是一个很小心眼的人,若是殿下背弃初衷,我一定头也不回,再也不见。”
她不介意付出真心。
可谁想要,就必须付出代价。
“好。”
他们之间的交易,成交了。
用过午膳,周桓去了户部。
眼看着寒潮降至,受灾地区如何拨粮拨款,都需要提前考量。
皇帝这几日身体不佳,太子又办砸了差事,他实在不放心,便让周桓先把这件事接过来。
送走了周桓,初夏把嫁妆单子拿给花姜查看。
所有财物,全都已经入了私库。
花姜看完以后,终于理解了“钱只是数字”这句话的含义。
“王妃,金枝楼的东家也送了贺礼来,王爷没看,说直接入到您的私库里去。”
花姜喝了一口茶,顺口说道:“就按王爷说的办吧。”
初夏站着没动。
花姜抬头问:“怎么,是有什么不妥吗?”
初夏为难道:“王妃要不先看看礼单,东西实在太多,奴婢不知放哪里好。”
花姜笑笑,一个金铺老板,无非是想和周桓套好关系,就算想送,又能送多少?
可她才翻开册子,就惊呆了。
小到耳环戒指,大到屏风桌椅,先不说数量,随意挑一件东西出来,都价值连城。
“殿下看过吗?”花姜赶紧问。
“没有,殿下说以后府里的事都让王妃定夺,无需报到他面前去。”
花姜突然想起,“那东家叫什么名字?”
初夏摇摇头,“只听见殿下说了一个裴字,其余就没听清楚了。”
裴砚。
一定是他。
花姜腹诽,裴砚和周桓有私交,定是想通过他的手,给自己送东西。
她和裴砚的事,花姜并不打算告诉周桓。
这礼肯定退不回去,却也用不得。
“我以前住的后院还有两间空房,你收拾出来,把这份礼单上的东西收好,平日也别动。”
初夏点头,赶紧出去办事了。
小满在门口候着,见初夏走了,才端着茶点进屋。
花姜离开王府以后,小满就一直留在她以前的院子,平日做些扫洒的活。
现在她回来了,便把小满要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不高兴三个字都快写到脸上了。”花姜打趣道。
小满放下托盘,看了看门外,“宫里回来的两个姑娘一直跪在院门口,说要拜见王妃。”
“奴婢都说了,您早上起得早,现在得睡会儿,她们也不理我。特别是那个张姑娘,说什么不见到王妃就不起来,她才入府就想着拿捏您呢,奴婢听着就来气。”
张姑娘?
御史家的女儿,果然有几分脾气。
花姜吃了几块果子,喝了半杯茶,吩咐小满,“把她们叫进来吧。”
“王妃累了就歇会儿吧,等晚上王爷不回来,指不定有多心疼呢。”
花姜暗自发笑。
比起在医院轮班值夜班,上门诊手术台的日子,这简直像是度假好吧。
“你去传话吧,我处理完她俩的事儿,就立刻躺下。”
小满应了声,不情不愿走出门去。
文氏和张氏迈着小碎步走进屋子,规规矩矩给花姜行了大礼。
“起来吧。”花姜指了面前的两个独凳,让她们坐。
她们垂着头,眼睛也没乱看,第一印象倒还算本分。
花姜抿了一口茶水,声音趋于平淡,“你们是皇后娘娘亲自送到王府来的,又是正经官家小姐,照理说,位份上便不该委屈了你们。可娘娘没说,王爷又有事出去了,我也才来王府不久,还摸不准王爷的心思,依我看,不如等王爷回来,我问问王爷的意思,再给你们定。”
话音刚落,张氏便回道:“回王妃的话,臣女入府只为伺候王爷,至于什么身份,并不重要。”
“可若是委屈了二位,我在皇后面前倒不好交代了。”花姜的语气透着为难。
张氏见花姜言语客气,又处处受皇后和宁王掣肘,料想她在王府不太能说得上话。
若是由花姜给位份,说不定还能得个高位。
张氏笑道:“王妃看得起咱们,有容人之心,于臣女而言,已是意外之喜。至于妾室还是侧妃,不过是王妃一句话的事情,连皇后都夸赞王妃大度,王妃定的位份定然再合适不过了。”
花姜等的就是这句话。
不过,侧妃,她也真是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