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珠那边,是绿翘进去传的话。
她边走边嘟囔,“大小姐都歇下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非要今晚说。”
她轻手轻脚走到宋锦珠床边,唤道:“大小姐,二小姐说有事找您。”
“您若不想去,我即刻去回,折腾一天,您还是安心休息吧。”
绿翘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听到宋锦珠的声音。
“告诉初夏等着,我立刻就起来。”
宋锦珠和花姜的房间只隔着一个小院子,她连外衣都没套,只穿着寝衣就出门了。
今晚听了启辰殿发生的事,她心里说不出的慌乱。
不知为何,听到花姜叫她,她反倒安下心来。
“二妹,你找我何事。”
宋锦珠踏进花姜的寝房,转身将初夏关在了门外。
花姜坐在窗前的贵妃榻上,脸上敷了一层药粉,虽然掩住了红亮,但依旧肿得很明显。
宋锦珠走到光亮处,捂嘴轻呼了一声。
“怎么这么严重,若是留疤可怎么好。”
花姜拉着她坐下,神色淡然,问道:“虞氏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宋锦珠微转过身去,有些为难,“宫里才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会管得很严,我们现在动手,太冒险了。”
“姐姐忘了,我这里才被查过,他们再怎么样,都不敢再怀疑我了。”
宋锦珠心里天人交战,越想越拿不定主意。
“这事儿要是被发现了,肯定是死罪。李昭阳那事,若非安阳王妃赔上了自己,肯定也没命了。”
“我俩要是撞在这当头上,父亲自己都自顾不暇,定然也管不上我们。”
她起身在屋里转了几圈,咬牙道:“算了,这次就放过那个贱人,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下次动手也是一样的。”
这句话,她说得很没有底气。
自从虞氏有孕,除了这次陪皇后来行宫避暑,一步都没有踏出过东宫。
宋锦珠错过这次机会,也许下次见面,就是她成为太子妃以后了。
可等到那时,瓜熟蒂落,虞氏复出,太子眼里哪里还会有她。
花姜:“行吧,就依姐姐的。”
“只是,我听说虞氏今日过来给你请安,你怎么拒绝了呢。”
宋锦珠坐到花姜身边,手指拨弄着袖口的珍珠,不屑道:“她现在怀着身孕,要是在我这里出了事,我就说不清楚了。”
“我可没那么傻,等着她来害我。”
花姜忍不住点点头。
在这点上,宋锦珠难得聪明了一次。
可也仅此而已。
原着中,宋锦珠入东宫以后,得了太子一段时间的喜欢。
她的性子被张氏养得娇惯,又没什么心思,很快就在虞氏的挑拨中,和太子渐行渐远。
直到太子登基,宋锦珠不仅没有一儿半女,堂堂正妻入宫,也只得了一个妃位。
变妻为妾,实在是奇耻大辱。
可那时,宋若甫已经顾不上她了。
太子上位之后,迅速启用李世苍还有从前东宫的一众新贵。
宋若甫首当其冲成为他的眼中钉。
虽然太子根基未稳,没有第一时间对他下狠手,但坐在皇位上,君要臣死,臣若不死,就是造反。
宋若甫看清局势,没多久就递了辞呈,告老还乡。
宋锦珠这下彻底失了倚仗。
对于她的结局,书中只提了寥寥几笔。
宋妃不敬皇后,被打入冷宫。
最后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书中对虞氏的着墨也不算多,但一个家世式微的女子,靠着太子对自己的喜爱,一路做到了皇后。
光这一点,她就绝不是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
花姜叹了一口气。
宋锦珠,这是遇上了白莲花对手了。
真是开局不利。
花姜细细替她梳理,“姐姐,你今日拒了她一次,想必太子已经知道了,此时还不知怎么心疼她呢。”
宋锦珠不以为然,“我听人说,这个虞侧妃向来柔弱,又没什么主见,她要是得罪了我,难道不怕以后我为难她吗?”
“姐姐见过菟丝花吗?”
宋锦珠摇头。
“这种草花纤细柔软,随意可折,可最擅长攀附,一旦被它攀上,便紧咬不放,直至爬上高顶。”
“姐姐,有的人看着软弱可欺,实际心比什么都硬。虞氏的身孕,她自己早就知道了,那日在殿上,即便我不说,她也会想办法让别人说。”
“她对你说的话,十分信一分,你对她说的话,十句有一句真,就够了。”
宋锦珠面色微白,手心冒着冷汗。
“所以,我的婚期,也是她在其中搞鬼?”
花姜未置可否,只凭着宋锦珠乱想。
“若我猜得没错,你一日不见她,她日日都会上门请安。”
“一日两日便罢,也就太子不满,再多个三五日,旁人便都知道了,姐姐是不容人的性子,虞侧妃挺着肚子上门,态度诚恳,你次次都拂她脸面,看不起她。”
“你说,太子又会怎么想,皇后又会怎么想,毕竟,那还是她母族中的女子。”
宋锦珠额头渗出冷汗来,抓住花姜的手道:“那我该怎么办?我明知她没安好心,难不成还要往里跳吗?”
花姜掬手在她耳边低语。
宋锦珠听罢,眼中的焦虑一扫而光。
“妹妹的这个计策实在是好,就按你说的办。”
宋锦珠回去的时候,忍不住轻哼起小调来。
花姜立在窗前目送她的背影,“真是张氏一手教出来的,这样浅显的性子,怎么淌得过后宫这趟浑水。”
原本,她是打算瞒着宋锦珠行事的。
可她这般胆小怕事,瞻前顾后,她不得不将计划告诉了她。
只希望,她能把心思收一收,免得一眼就被对手看穿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初夏拎着一个荷包走进来。
里面鼓囊囊地装着各色药瓶。
“这是殿下让十七带过来的,都是消肿化瘀的药,小姐等会儿用些吧。”
这些还真是她需要的东西。
她这次带出来的药不多,她也没想到自己还会在这里受伤。
“小姐,您为何要帮大小姐呢?”
初夏看到宋锦珠出去的样子,步履轻松,神情愉悦,自己便有了猜想。
初夏是周桓的人,花姜并不避她。
“她需要取得太子的信任,而我,需要取得她的信任。”
她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薄雾在几米开外,笼罩着未知的深影。
东宫在皇后和太子的安排下,犹如看不透的深池。
而宋锦珠,需要成为她窥伺东宫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