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事情都说清楚了,”淑贵妃轻启红唇,“来人,将这几个人拖到殿外去,乱棍打死。”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操控的却是五个人的生死。
声嘶力竭的求饶声,随着他们被拖入殿外,消散开来。
这一招釜底抽薪,淑贵妃用得很是巧妙。
该说的,李季都已经说了。
该听的,殿内的人也都听到了。
这件事,在淑贵妃的操持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真相大白。
而这几个人一死,事情便成定局。
陆云容也松了一口气。
在场的有好几位朝中重臣的女眷,此刻看李昭阳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
李季口中的那位世家夫人,也许是自己,也许是自己的亲人。
一想到众人身边隐藏着这样一个蛇蝎毒妇,大家都心有余悸。
有人提议,“娘娘,昭阳郡主私放外男入宫,又生起淫乱之事,求娘娘严惩,以正宫规。”
这句话,很快就得到了附议,要求严惩昭阳郡主的声音此起彼伏。
淑贵妃抬手,殿中安静下来。
“昭阳郡主是安阳王的女儿,也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儿,本宫即便有心处置,也不合适。”
“不过,本宫相信,皇后娘娘一向公正无私,定会秉公处理的。”
淑贵妃走下座位,踱步到李昭阳身前。
她此刻听着殿外渐渐消失的惨叫声,自知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她在京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是不是也要到头了?
她在皇后和安阳王妃的庇护下得意了太久,直到此刻都没觉得,这件事足以要了她的性命。
她还在担心李世苍会不会因此嫌弃她。
如果李世苍让她做平妻,和陆云容平起平坐,她也不是不能考虑。
淑贵妃弯下腰来,好整以暇地问:“昭阳郡主,在想什么呢?”
李昭阳喘着粗气,心里大喊大叫着骂她贱人。
定是淑贵妃使诈,才让自己走到现在这种地步。
明明她清醒过来,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找皇后和安阳王妃。
就算有事耽搁,也不至于让淑贵妃抢了先。
淑贵妃的指尖划过她散乱的鬓发,屈指替她将碎发理好,“祸乱宫闱啊,这可是死罪,不过郡主肯定不怕的,有皇后作保,她可舍不得你死。”
李昭阳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好像听到了恶魔的声音。
明明她是受害者,凭什么要她去死。
她不甘心,她还要争要抢。
可恐惧在她心里扎了根,生出触手缠着她的五脏六腑扎根。
她瘫软在地,连哭都哭不出来。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先冲进来的是安阳王妃。
“我的儿啊......”
安阳王妃见到李昭阳的样子,顿感心神俱裂。
她踉跄着奔到她身前,取下她嘴里的绢布,将她搂在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两个明黄的身影踏入殿内,众人皆福身行礼。
花姜注意到,周桓也坐着轮椅,跟在人群后进殿。
她朝周桓做了一个口型,让他安心。
没等皇后开口,淑贵妃先将缘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皇帝。
“混账!”皇帝勃然大怒。
皇后赶紧说道:“陛下喜怒。”
“这件事疑点重重,还未交掖庭审问,淑贵妃为何私自处死人证。”
淑贵妃轻飘飘扫她一眼,却只对这皇上说:“陛下,此事有关昭阳郡主,更事关后宫声誉,臣妾若不及时按下这通闹剧,传到前朝,甚至传至民间,岂不是天下都在看这处笑话?”
“臣妾若非顾及昭阳郡主乃皇后娘娘亲侄女,担心此事牵连皇后娘娘清誉,早就将人送到掖庭去了,又何必冒着被申饬的风险,自行处置。”
“幸好,臣妾处置的时候殿中还有人在,否则臣妾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说着,淑贵妃用锦帕攒着眼角,面容委屈。
皇帝安慰道:“朕知你一向心细,这件事就该这样处置。”
皇后铁青着脸,听着淑贵妃三两句话就将自己和李昭阳硬绑在了一块儿。
不行,趁着皇帝还未对自己生出不满,她一定要想办法挽回局面。
她虽然生气,但李昭阳是她看着长大的,算得上半个女儿,虽然平日胡闹了些,但不至于做出这种蠢事。
她几乎可以断定,李昭阳一定是被人陷害了。
可那几个人都已经死了,她想从口供上下手都没有机会。
眼下,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只要找个替罪羊出来,总不至于自己也被牵连进去。
“昭阳,你如实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皇后开口,安阳王妃也冷静下来。
她搂着李昭阳,急声问道:“昭阳,你倒是开口呀,是谁害的你,你只管说出来,皇后娘娘定会为你做主的。”
李昭阳低着头,裹着外袍发抖。
她脑中只记得一句话,祸乱宫闱是死罪。
她明明亲眼看着陆云容进的殿内,可最后,却是自己全身赤裸在床上醒来。
她知道,自己肯定是被陆云容害了。
甚至,她敢笃定,陆云容的住处定然还藏着害她的证据,一搜便知。
她抬头,狠狠瞪着陆云容站立的方向,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她缓缓抬起手,指过去,“是她,是她害我。”
“母亲,是宋锦苑。”
花姜......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众人的目光都投到花姜身上。
刚才一同在殿中的人,自然是不信的。
可跟着帝后入殿的人,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凭淑贵妃转述,到底缺少了眼见为实的冲击。
此刻,见李昭阳这副凄凄惨惨的模样,心里不禁都信了几分。
花姜从人群后走出来,“臣女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我要杀了你这个贱人。”安阳王妃一见到花姜,疯了似的跑到她面前,扇了她一巴掌。
“来人,将安阳王妃带下去,殿前失仪,冲撞了陛下如何是好。”淑贵妃大喝一声,几个嬷嬷上前将安阳王妃半扶半按拖到了一边。
皇后不便开口,将心里的怨气都转到花姜头上,她厉声喝道,“宋锦苑,你好大的胆子,为何处处和郡主作对,为何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害郡主,。”
花姜纵然再能忍气吞声,事关性命,此刻也落下脸来。
“回皇后娘娘,臣女与郡主并不相识,臣女也想知道,郡主三番两次污蔑我,到底是为何?”
皇后冷笑一声,“好啊,你还嘴硬。”
她命人给李昭阳赐座,对她说道:“昭阳,今日陛下也在,你且把你和宋家小姐的恩怨讲清楚,再把她陷害你的过程一一说明。”
“本宫倒想看看,有陛下和本宫在,还有没有人敢造出冤假错案来。”
淑贵妃坐在一旁,看到对面的周桓面容淡然,一身清朗,似乎置身事外。
她发现,自己越发看不懂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