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快……快来换我!”
夕瑶撑不住了。
先前在宫里被囚了一年多,身体早熬坏了,付霖威出手那一下足够狠厉,她撑不了多久。
“夕瑶!”陆曦曦忙跑过去焦急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
“把手伸出来……”
夕瑶将手里的蚕丝绕在她的指尖,让她绷紧但不能太紧,不然线断了就完了。
“要用巧劲扥住,保证毒血顺着蚕丝滴进罐子里就好。”
等陆曦曦完全抓住蚕丝,她陡然泄了一口气倒在一边。
陆曦曦急了,又不敢乱动,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僵着问,“夕瑶,夕瑶你怎么样!你别死啊!”
“我没事……”
夕瑶拔掉肩上的飞镖,忍着痛撕掉肩上的衣服,从袖袋里掏出治伤的药撒在伤口上。
药物刺激得她忍不住直抽抽。
付霖威的手下见他迟迟不出去,进来接应,见他倒在地上,忙上前扶住他,“将军!”
付霖威痛得麻木了,不知是心痛还是身痛,咬着牙叫下属,“别纠缠,撤,先撤!”
张鸿文看见院子里的护卫倒了才知道出了事,忙奔到门口一看,见夕瑶倒在地上,大怒,“他妈的,你敢杀我的救命稻草!老子剁了你!”
军营里待久了的人浑身长满了戾气,他长臂一挥,叫手下的人就地宰杀闯进来的人。
他忙不迭跑进去查看夕瑶的伤,见她已经给自己上好了药,扯了旁边几上摆着的医药箱里的纱条过来要帮她包扎。
夕瑶半个肩头都露在外面,十分排斥他的触碰,“你别动我!我自己可以。”
张鸿文生怕她死翘翘了,拽着人不放,“怕什么。我又不吃了你,再说,都是男人,你还不好意思啊。”
正说着,抄手绕纱条的时候粗手粗脚的“不小心”碰到一点柔软。
据他长期泡在女人堆里的经验判断,那东西应该是女人才长的玩意儿。
张鸿文:“呃…你…”
夕瑶好想给他一拳,烦躁地扯着衣裳遮住肩膀,“都说了让你别动!”
“你…你真是女的啊,可你明明就是男人的声音……”
他这话换来夕瑶狠瞪的一眼。
她爬起来嘱咐陆曦曦,“夫人,过了今夜子时,大人的体内的毒就该排得差不多了,我回去歇息一会儿,回头再来。”
夕瑶日日穿着一身灰色的短打,头发全部束在头顶,分明就是男人扮相,可面相女态。
张鸿文一直觉得她就是个长相娘的老爷们。
看着人出去,张鸿文问陆曦曦,“夫人,这…这小大夫怎么回事?”
陆曦曦一心扑在徐肃身上,夕瑶的事不想多说,“大人若是好奇,回头自己问她吧。”
有人入府乱事,飞羽卫只在前头帮忙应对,却不知后院已经被偷袭。
夕瑶去找了吴嬷嬷,说了刚才的事,“幸而夫人果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大人那边……夫人体弱,支撑不了多久,嬷嬷另派个人去帮忙吧。”
等夕瑶走了,吴嬷嬷捧着茶叹息一声,让人叫来万统领。
“方才有人闯入,险些坏了大事,你派人重点守住大人那边,”她顿了顿,“夫人那边也是。”
万统领道是,欲言又止,“嬷嬷,临王世子来了,他想见夫人。”
嬷嬷顿了顿,“他见夫人做什么。”
万统领有些为难,“他说…他想借虎符一用。”
吴嬷嬷的第一反应是甄靖霖他想当皇帝。
万统领第一反应这是这么认为的,但细问过之后却不是。
“他说,他要救晓大人……”
那日,徐肃和周贤淙大闹宫廷一场,在场的官员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
虽说徐肃确实冒犯天颜,但……
作为臣子,被天子利用继而击杀,确实挺寒心的。
换做任何人都不会坐以待毙。
皇帝为了迅速掌权,又或许为了削弱徐肃在朝中的势力,竟然问罪左户部侍郎晓程鹤,将人关进了牢里。
只这一招杀鸡儆猴,就让徐肃阵营的人纷纷倒戈。
为救好友,临王世子甄靖霖只得跟皇帝做了个交易,拿虎符换晓家全族的命。
那俩日日厮混在一处,好得能穿一条裤子,比亲兄弟还亲的关系。
他求取虎符救友,说得过去。
然而于徐肃来说,虎符在手皇帝才有所忌惮,若是交出去,只怕大军立刻就要杀过来。
吴嬷嬷想都没想,“不给,让他自己想办法救人。”
“可若他要硬抢呢?”
“那就让他放马过来!”
万统领没应声,直觉嬷嬷在置气,他望向旁侧的捋蓝。
捋蓝摇摇头送他出门,等出了门嘱咐说,“万统领,过了今夜大人就该醒了,您跟大人拿主意吧。”
天光爬过屋檐,沉入一片鸿蒙。
时间一点一点走过,陆曦曦保持同一个姿势好几个时辰了。
拣馥在一边守着她,时不时递给她一些糕点茶水,想替换她,又担心自己掌握不好力度坏事。
张鸿文一直就没走,担心再有人摸进来,亲自坐在门口守着。
其实他在守什么他也不知道。
夕瑶已经回去休息了,就算有人要进来杀徐肃,好像也不是不行。
可看看死死守着徐肃的女人,他内心叹息。
他怎么就没遇着一个全心守着他的女人!
半生蹉跎,一晃都快三十了,身边除了一堆庸脂俗粉一个红粉知己都没有。
他看看陆曦曦那张清丽的脸,羡慕也嫉妒。
徐肃怎么那么好命!
不仅仕途顺遂,还有佳人相伴,老天真不公平。
闲来无事,他与陆曦曦闲聊,探问她与徐肃之间的情事。
“徐夫人,你跟徐肃是如何相识的?”
陆曦曦原不想理会,可一想方才人家到底帮了忙,她缓缓说:
“没有相识,是我认识他他不识得我。”
柔柔的视线落在似深睡的人脸上,“他是相国,我只是落末侯府小姐,只在为数不多的宴会上见过他几回。因着父亲和霖……厌他揽权,故而跟着厌他……”
想起付霖威,陆曦曦这才迟迟发觉,刚才她拿金簪刺伤了付霖威。
虽然与他之间早无情意,可他毕竟是雪茹的哥哥。
不知道性命可有碍……
“夫人…”
拣馥轻唤了她一声,提醒她手上的丝线。
陆曦曦忙摒弃脑中的杂念,好生控制力道。
“那后来你是如何爱上他的?”
张鸿文八婆一样,打破砂锅问到底。
陆曦曦轻柔笑了笑,摇摇头,“说不上来,不知不觉就将他搁进心底了。”
她的爱是缓慢的,是一点一点被融化掉的冰山化成的河水,流经的地方越长越汹涌。
最后奔涌进大海里。
徐肃就是那片拥抱她的海洋。
她想起父亲说的话,“要不,离开徐肃吧”。
之前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她明白了,她不,她要一辈子跟他在一起。
一滴泪划过脸庞,落在手中的绳结上,与一滴暗红色的血液混合,交融,一同滴进翁罐里。
视线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