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雪茹闻言,正要掀帘子叫哥哥,却被陆曦曦一把扯住。
她摇了摇头,“不…不能……我们自己走!”
前几日她们侥幸骗过了徐肃出了城。
就算他咬着不松接着查她的下落,也是按照出事当夜的时间线查。
错的信息自然将他往错的路上引。
可若是与付霖威牵扯上了,万一他派人盯着他,那就……
况且她要的是安稳的日子,不是跟付霖威再续前缘。
与他重逢,只会增加徐肃找到她的可能性。
所以……
她扬声叫张叔,“走吧,趁着天黑之前,赶到驿站歇宿。”
马车渐行渐远,陆曦曦以为与付霖威就此错过,日后便不会再有交集。
她万万没想到,晚上在客栈里又遇见了他。
山村小客栈在来两座大山之间,今夏雨水多,不远处的官驿被山上的泥流冲毁,还在修葺中。
付霖威只得带人到了客栈内。
官兵凶悍,入了店便强行将投宿的客人赶到柴房。
将为数不多的房间腾出来供官兵休息。
付霖威端坐堂内喝茶,被赶出来的客人吵嚷不休,闹到他面前。
偏巧来投店的客人当中有位是京中李家的子侄。
仗着出身大族叫嚣不止,不肯屈就柴房。
付霖威身边一名都尉抽刀威吓,“宴州受海寇倾袭,我们大人奉命前往宴州支援,你敢妨碍公务?若是耽搁了大事,恐怕就是挖出你李家祖宗保你,你也不得解脱!”
那李姓公子当即被吓得噤了声。
除寇乃国之大事,他确实不敢耽搁。
时辰不早了,付霖威搁下茶盏,抬眼扫了一眼挤在一处的客人。
看见个妇人大着肚子不便,喊都尉,“让出一间供她歇宿。”
丢下这话,起身上楼了。
这位新任刺史爱护百姓,都尉遵照他的吩咐去请怀孕的妇人,让她还回原先住的房间里去。
陆曦曦怎么也没想到付霖威也是去宴州的。
更没想到现下宴州不太平。
想着要不改道往南走,还没决定好就被官兵请回了房间。
而且,碰巧的是,付霖威就在她的隔壁。
听着隔壁进进出出的人回事禀报。
陆曦曦伤怀不已。
分别多日,他好像变得比以前更好了。不仅做了一州刺史,还能护一方百姓。
再一想到自己的境况,已是天差地别。
付雪茹在一旁看她满脸忧伤,知道她还舍不下哥哥。
可她现在……
唉!
好像也不太可能再嫁给哥哥做她的嫂嫂了。
夜色浓如墨。
陆曦曦和两个丫鬟挤在一起睡着了。
付雪茹悄悄开了门出去,溜到隔壁窗下,学着猫叫了三声。
屋内的付霖威正准备吹了灯歇下,听见熟悉的猫叫声,立刻弹起来开了窗。
看见窗下躲着的人,惊喜地叫道,“雪茹?!!!”
付雪茹翻窗入内,“哥!”
付霖威拉着妹妹,看她的打扮,想起来了,白日的时候,人群里好像见到过。
“你怎么在这里?你给父亲母亲留信说来找我,你到底去哪了?”
付雪茹呵呵一笑,指了指窗外,“那些人都是你的人吗?”
付霖威知她有话要说,点点头,“那些都是我的心腹,你有什么话就讲。”
“曦曦在隔壁。”
付霖威脑子一时空白,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人是谁。
明明夜夜念叨的人,陡然听见竟然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付雪茹尽量简短告诉哥哥曦曦的事。
“父亲母亲逼我嫁给周贤淙,我不得已才跟着曦曦跑了,准备到宴州去。”
付霖威沉吟片刻,告诉妹妹,“宴州去不得,”他有所保留告诉她,“宴州有大事要发生,说不定徐肃哪天也会去。”
“如果要走,就去万州,万州在南直隶西南,最安定。况且环境清幽,适合居住。”
付雪茹点点头,“那我明日跟曦曦商议一下。”
事情说完,一时歇了话头。
屋内阒寂无声。
付雪茹想了好久还是问出口,“哥……你对曦曦……”
“你们先去万州,等一切安定下来,我去找你们。”
他顿了下,声音显得尤为郑重,“我没忘记她。”
付雪茹有些为难,“可是曦曦怀了徐肃的孩子……虽然她打算等安定下来就把孩子打掉,可……唉!我本来不打算来找你的,但刚才看她见到你之后悲伤哀戚的样子,还是想来告诉你一声。”
“我不介意。”付霖威说,“只要她心里还有我,我就会给她余生。”
毕竟,她被迫侍奉徐肃也有他的错。
既然她已经逃了出来,他不会再让徐肃有机会!
他的权他要,人,也要!
付霖威写下一封手书交给妹妹,“这是我写给万州刺史的信。说你是我兄弟,请他照拂。你们两个人在外,她身子不便,又是外入万州,万一遇到人欺负你们,就去找刺史帮忙,他会罩着你们。记住了,一定要藏好了。等我这头事完,我会找机会去见你们。”
付雪茹将信藏好,说知道了。
翌日一早,陆曦曦揣着不安催促张叔赶紧启程。
临登车前,正好付霖威也带着人要走。
他站在客栈门前,望着她,待她看过来对上视线时,用唇形说了句,“等我”。
陆曦曦心头狂跳不止,上了车,走出老远了越想越不对,问付雪茹,“你哥哥是不是认出我们来了?”
付雪茹嘿嘿笑了下,将昨晚的事告诉她。
陆曦曦忙掀窗帘往外看。
马车的方向已然变了,朝着西南方向快速前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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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庭院
徐肃昏迷了一整天才醒。
翟大夫亲自守在他身边,哀声劝说,“大人,您体内的火毒短日内多次发作,已然上升到了胃里,若再不压制,恐怕只有三个月的寿辰了!”
吴嬷嬷在旁边听了惊得跌坐在椅子里,顷刻便落下泪来。
又急又气的,瞥见旁边跪着的徐子桓,指着他大骂,“枉大人悉心栽培你,你就是这般报大人恩情的?若不是看在你是唯一连着大人血亲的人,我非让人处置了你不可!”
“嬷嬷息怒,子桓知错了!”
徐子桓内疚不已,不该什么话都往大人耳朵里传。
吴嬷嬷怒骂不休,“枉你在大人身边多年,这点轻重都不知!”
“嬷嬷……”徐肃气若游丝,没了往日的威严,“不怪他。我中了这毒……迟早的事……”
吴嬷嬷闻言,想不得,几乎要哭得昏死过去,“这是怎么说的,大好的年纪,人生……人生才刚起了个头……呜呜呜呜……”
翟大夫让人熬了汤药来,捋蓝喂徐肃喝下半碗,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些。
徐肃喊累,想休息,让人送嬷嬷回去,徐子桓被留下来。
他仰躺在床上,盯着顶上的幔帐子,“去把揽芳叫来。”
徐子桓道是,亲自去叫了揽芳过来。
徐肃撑起身,披着衣裳坐在床边,盯着揽芳问,“夫人自入别院以来,来过几次月事?”
她入院一个多月他便停了避子汤。
或许……
“夫人入院,只头一个月来过月事,之后再没有……”
她素来康健。
徐肃闭了闭眼,脸上有了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