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芳回话，“回相爷话，拣馥的父亲病重，前些时候夫人准她回去料理后事去了。至于携香……林凌居起火之后，奴婢就未再见过她……”
“这么说，也跑了？”
“奴婢不知，”揽芳顿了下，“好像连着窗口她养得那只小松鼠也丢了，剩下的两只回了原来的树洞里。”
绝对是跑了。
徐肃一抬眼，旁边的护卫带人去找人。
吐了两回血，嘴里的腥甜怎么也压不下去，胃里头直犯恶心。
他吩咐揽芳，“去取条夫人贴身用的帕子来。”
揽芳遵照吩咐拿了一条陆曦曦常用的帕子给他。
闻着熟悉的味道，心里才舒坦了些。
一下午，得吩咐出去办事的人，来来回回回事，领了新令又出去。
城里的搜查就没停过，城门还关着，只许进不许出。
半日过去，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有起火之后，在院外巡查的护卫在东侧的巷子口撞见过一对野鸳鸯。
徐肃细问了当时的情况，听护卫说，只听见个声音不算粗的男人声，没听见那女子的声音。
他笃定那就是陆曦曦。
至于带走她的人，还无法确定是何人。
还有那个消失的丫鬟，也无迹可寻。
无论何事，只要发生了就会留痕迹。
徐肃换了身干净衣裳，又喝了一碗压火毒的药，去了林凌居。
早上太过悲伤，不敢相信发生的事，故而忽略掉了许多细节。
再次踏足那片废墟，徐肃看着被烧塌半边的佛台问护卫，“既然夫人请了佛祖回来祈福，佛乃金身，何至于烧得连个渣都不剩。”
护卫拱手觑着他的神色，眼神有些闪躲。
徐肃没听到回答，锋利的眼看了护卫一眼，还未说话，护卫吓得跪地磕头，“相爷恕罪！是……是有的，只不过佛像碎了，大火一烧，泥塑的佛身碎裂成灰，留下来的金水冷却之后被大家捡走了……”
徐肃冷哼一声没追究。
辛苦一场，得些意外之财也是应该。
护卫见他没有惩罚的意思，松了一口气。
徐肃负手而立，继续问，“那佛身有多高？”
在护卫说佛像内部的泥塑成了灰之后，徐肃已经猜到那具尸体是如何运进来的了。
别院护卫森严，天气又炎热，尸体存不住便要腐化，绝不可能掩人耳目偷偷运得进来。
唯有光明正大的运进来这一条路可走。
护卫说：
“那佛像大约有一门头那么高。”
徐肃抬脚往外走，“去，将那塑像之人抓来严审。”
他从林凌居往东侧门走了一趟，两地之间并不远，路边上有林，夜间足以藏身。
大火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想偷溜出去容易非常。
他站在东侧门外朝巷子口望去，往来的长街上，车马人声四起。
有风轻抚他的衣袖，不是同一阵风，带不来熟悉的香。
他缓缓延长视线，望向远处的天，一处宫殿的飞檐伸出远处的枝头。
“无论是谁带走了你，我一定救你回来……”
夜间，徐肃让人收拾了干净院子让陆夫人居住，吩咐揽芳她们过去伺候着，好生照料。
他则去了停风阁。
将将在书案后坐定，周贤淙来了。
今日他冲动之下杀了林莞莞，丢下的烂摊子是甄靖霄去收拾的。
甄靖霄和周贤淙审问了林莞莞身边的丫鬟。
丫鬟说她们小姐得知陆曦曦绊倒过烛台，险些失火，就起了制造意外杀人的心思。
后来陆曦曦跑到相府跟她们小姐发生冲突，还说怀了相爷的孩子，她们小姐这才下定决心让小葵放火。
徐肃的人去抓小乞丐没抓到，却抓到了他的同伴。
查问了乞丐的同伴，问了小乞丐前些日子的行迹才知，他经常相府澜庭院两头跑。
只要跑一趟就能带回来好吃的，跟几个小伙伴分。
这才有了徐肃杀林莞莞那一幕。
甄靖霄留下来控制住林家所有仆从，又叫人弄醒林母，告诫她，林莞莞是暴毙。
这样对谁都好。
毕竟，真的是她杀了陆曦曦。
徐肃看在老师的面子上不追究已是宽容。
打发她早些回陇西去，这辈子都不要再来京城。
白日事多，周贤淙没好说。
漏夜前来，他告诉徐肃陆曦曦有孕一事。
徐肃只当陆曦曦是有意气林莞莞说的谎，并未当真。
若她真怀孕，府里这么多人照料，应该早就知道了。
周贤淙说起另外一件事。
他拍了拍腿，“那个……如果啊，我是说如果，要是真的是雪茹她兄长带走了嫂嫂，”他挠了挠头，“能不能看在兄弟的面子上……饶他一命，毕竟我娘都把传家宝给雪茹了，就认定了她是我媳妇儿……”
徐肃听他结结巴巴说完，蹙了蹙眉，突然问，“曦曦出了这样大的事，怎的不见付小姐前来？”
“呔！”
“她跑了！”
说起这，周贤淙就万分无奈。
“跑了？”徐肃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怎么回事。”
周贤淙十分不好意思的说了那次在公府席上，他马上要娶媳妇了，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
付雪茹说有话要跟他说，拉他到没人的假山旁说话，他酒意上头，只看见她软嫩的红唇一张一合的说个不停，就按着人亲了一口。
然后人就气跑了。
“什么时候的事？”徐肃问。
“这一说，有个十来天了吧。她留信说去找付霖威去了，我派人往南方沿途查了，根本没有踪迹。我找了几日没找到，只得作罢。”
指尖捻着陆曦曦的帕子，徐肃细细盘算着。
一下子这么多人都走了，实在反常。
先是那个叫拣馥的丫鬟，接着是付雪茹，然后是曦曦和那个叫携香的。
甚至连她救的那只小松鼠都不见了。
所有的事情刚好都是在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发生。
时间还挨得这么近……
徐肃想起陆曦曦入别院之后态度转变的速度，以及平日温柔小意的样子，一个不愿意承认的结论浮现。
她别不是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