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还未回答曦曦呢。”她追着不放。
徐肃伸出两指挑起她下巴,细细端详,“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直接告诉本官,无论是谁,敢欺负你,就是将我徐肃踩在脚下,本官砍了那些人替你出气。”
陆曦曦羞怯地垂下眼,双手环住他劲窄的腰,摆出一副依恋的样子,“曦曦不过一普通女子,何其有幸能得大人这般爱护,叫曦曦如何报答大人的情意。”
嘴上这般说,心里却想着,此人果然狠辣,张口闭口砍人,好似跟砍菜瓜似的简单。
她忽然有些忧心未来,若是哪天她逃了,他会不会满世界找人,也要砍了她。
真吓人!
“你只需安分待在本官身边即可。”
车驾回了相府,陆曦曦陪着他去了书房。
今日早朝刚进行到一半,内宫便有人来禀报,说陆小姐被王家那个不知死活的女儿为难,徐肃放心不下,匆匆散了朝。
当日之事未完,回事的人都集在相府前院议事堂里等候。
待徐肃归来,再一一禀报。
大臣们见相爷带着陆侯的女儿来了书房,互相对视了一眼。
都觉得不可思议。
徐肃将陆曦曦安置在西侧的榻上,放下帘子让她休息。
方才瞧见外头那么多大臣都在,陆曦曦怎么可能睡得着,婉拒了他的好意,“曦曦不累。相爷先同诸位大人议事吧,曦曦在书房帮大人研墨,一会儿大人议完事批阅奏折正好用。”
见她这般贴心,徐肃欣然同意。
让护卫守着门,不让来回事的外男误闯,他则去了议事堂。
议事堂与书房只隔了座院子,立在议事堂西窗,便可看见书房里的幻影。
徐肃反剪着双手立在堂上听大臣禀奏事宜,时不时踱步到窗前望一望斜对面的影子。
今日之事不算多,主要是很快便要入夏,在暴雨来临之前,南方的防汛事宜得提前完工。
说起这件事,有位老臣提了好几个人南下主持,都被徐肃否了。
唯有一人,联想起今日宫门口所见之景,心思一转,便知徐相心中属意何人。
便提了忠勇侯陆兆荣。
提起此人,不少人都持观望之态。
男人最了解男人,宠幸女人是一回事,抬举女人又是一回事。
忠勇侯与徐相父亲之间的过节,在座的好些人可都还记着呢。
为了陆小姐,让忠勇侯返朝是一码事,至于要不要提携可又是另一码事了。
前者不过是哄女人的一点手段罢了,后者就是真正给脸面了。
可要说给脸面,相爷当初为何不娶陆小姐为妻,反而只当外室养在别院?
想来还是计较前朝旧怨吧。
好几位老臣揣摩出相爷的心思,笃定忠勇侯会被弃用,怡然端茶。
“本官记得,陆侯多年之前,曾在殿前叫骂过房大人,令大人颜面尽失。房大人竟不计较陆侯当日行径?”
几位老臣对望一眼:看吧,徐相多记仇,连仇人惹怒过哪些人都如数家珍。就说他陆兆荣没戏。
户部侍郎房子铭拱手作揖,“那都是多年前之事了,陆侯为人耿直,说话难听了些,下官只当他给下官上了一课,并未放在心上。”
徐肃捻了捻手指,“陆侯那张嘴是出了名的臭,谁惹他逮谁骂谁,房大人倒是将他说得清新脱俗。”
老臣:稳了,没戏就是没戏。
其中一位老臣极尽鄙夷地瞥了一眼房子铭,那眼神好似在说:你小子不仅想吃饭,还想吃饼,两边得利。想通过陆侯巴结徐相?做梦!
房子铭根本不理会这帮老骨头,依旧笑言,“这不正说明陆侯为人正直,刚正不阿么?防汛工程浩大,花费巨万,若不找个廉洁奉公的人主持大局,恐怕……”
若不找个更硬些的人,只怕朝廷的钱都要进个人的口袋。
其他老臣听了齐齐掏了掏耳洞。
等会儿?
刚正不阿?
刚正会用女儿换仕途?
“哈哈……房侍郎莫不说笑?陆侯此人傲慢无礼,狂妄自大,自觉有几分本事便怼天怼地怼皇帝,这种败类如何能堪此大任!”
房子铭含笑看着这位老臣:您老要不要看看相爷的脸色?
相爷无论怎么否(pi)陆侯,那是人家的权重在这里压着,您老也敢否,怕不是嫌陆小姐的眼泪淹不死你。
陆侯能不能担此大任,跟能力有关系吗?
相爷在,他就能。
这老呆毛啥都不知道,还吭呲吭呲给自己挖坑呢!
旁侧的老臣发现徐肃黑沉着脸盯着大放厥词的老臣,拿脚踹了踹他,示意他闭嘴。
老臣接收到同僚的提示,转头看去,吓得一缩,忙拱手致歉,“老臣失言!”
徐肃见他未再找死,敛了神色,淡声说:“既然房大人力荐陆侯,那就将此任交托于他吧。”
事情议完,早已过了午间用饭时辰。
徐肃打发掉那些人,踱回书房。
到了门前,没听见里面有动静,他问门口的护卫,“夫人可还在里面?”
护卫甲拱手回话:“回大人话,夫人一直在里面未曾出来。”
徐肃点点头,“吩咐人准备午膳。”
护卫道是。
他推门而入,洞开的门携着几两清风卷进屋内,惊扰到垂落的轻帘,惹得帘子止不住摇曳。
东侧书案前,一道薄影伏在案上,手里还勾着一只笔,将落不落。
怪道里头没有声音,原来等久了睡过去了。
徐肃放轻脚步过去,快要走到书案前,陆曦曦手中的笔骤然滚落,徐肃反应迅捷,疾步而去,伸手一接,笔杆稳稳落进手中。
瞧见弊端浸着红色朱砂,嗯?在作画?
视线上移,挪到案台上,宽阔的衣袖下,是一幅肖像画。
剑眉峰鼻薄唇,连藏在眉里头的一粒痣都点出来了。
徐肃轻轻挪动她的手臂,托起画作认真欣赏起来。
“嘴有些歪,眉太粗,眼睛神态不对。技艺欠佳啊陆大小姐。”
他笑着卷起画纸,打了个响指,门外护卫进来听吩咐。
“将这幅画拿去裱了送来。”
护卫接过画退走。
视线落在熟睡的人身上,伸出一指在她鼻尖轻轻一点,“看本官看得这么仔细,连一颗痣都不放过,是不是将本官刻进你心里了,嗯?陆曦曦……”
陆曦曦连续两夜未休息好,是真的困累得撑不住了。
若她听见徐肃的话,只怕要笑死。
她画他的画像是用来偷偷诅咒他的,画得丑哪里是她画技不佳,而是对于讨厌的人,怎么可能画得丰神俊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