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萱跟白芷商量完事情,悄无声息从专属通道又返回宴客厅。
她来参加这场订婚宴最重要的一个目的还没有达成呢,哪能就这么拍屁股走人?所以,明知这宴不是好宴,还是得去一趟宴客厅。
云萱从唇角挑了挑,她倒是想看看,杜思柔自认为智计百出想要借刀杀人恶意放出“皇甫后裔现世”假消息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个消息会彻底变成真的?
有云氏师兄弟“瑞雪兆丰年”等在后头铺排安排,推波助澜。如今,皇甫后裔皇甫云萱现世的消息,在青州城差不多也当是人尽皆知了吧?而斳、杜两家这场盛大的订婚宴,青州城有头有脸的怕是无一例外都到齐了。
好宴自然得有好酒嘛。尤其是,那好酒里还被她给加了料。听不到她想知道的秘闻秘事?那是不可能的。人嘛,长一张嘴除了吃饭就是用来说话的,尤其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情形下,就更肯说些心里话了。
云萱指间闲闲把玩着酒杯,整个身体从内到外却是绷到了极致,眼、耳、鼻、舌、身、意“六识”齐动,联结宴客厅各种各样的植物花草,汲取她们的灵性信息。
同时,另一只手借着遮挡飞速翻读白芷、朱槿他们从青州城各个角落反馈回来的信息,两厢对照,收获极丰。
“啧啧,值当浮一大白!”云萱愉快地想着,久违的恣意淋漓之感涌上心头。像是数九寒天冻得手脚僵硬时候猝不及防遇着了一池子四十度的温泉,胳膊腿儿全都展开了泡进去,直泡得每一个毛孔都泛着懒筋,舒爽地直想哼哼。
“得亏这是一场有准备的仗,还不算太难打。”云萱收集整理信息,越是到最后,眉头越是频繁地挑起又落下,落下又挑起。
又是头疼这堆堆叠叠的事情,又是可怜自己,禁不住连连哀叹,“唉,果真是由奢入俭难啊。天大地大恣肆漫游松快了这么些年。
突然就被这大堆大堆的事儿给缠上了。还缠了个密不透风。还真是,不适应啊。尤其最近这二十来天,一桩连着一桩,一件接着一件,桩桩呕心,件件熬人。”
突然,餐厅右侧最里头一处角落里,有大批大批纷繁又杂乱的信息疯狂涌过来。
云萱猝不及防被冲得头脑一阵阵生胀要炸裂开来,身子由不住晃了晃,几乎支撑不住。
急忙闭眼垂眸关闭六识,抖着手从暗袋里摸出两颗小小的药丸子塞入口中。皇甫家的固本培元丹入口即化,见效极快,几欲晕厥的虚脱感略有恢复。
云萱苦笑,第二次服完万草千花丹之后无意中发现自己特别有草木缘,懵懵懂懂又莫名其妙地被大量植物信息汹涌入脑,昏迷了好几天。
事后好茶好饭、好汤好药的将养了一个多月才恢复正常。当时可把太祖母她们给吓坏了。请来的名医也是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什么小孩子家家的会思虑过度,竟然有了心神耗损之相。
她自己模模糊糊地知道些,却也没办法将这看不着、摸不着的事儿给大人解释清楚,但被吓着了倒是真的。
当然,之后的很多年没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她便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去年,那种感觉莫名其妙的突然爆发,却是在绿皮火车上的那次。返魂梅香的惊魂一刻,让她揣摩明白了点。
今天是第二次主动尝试着使用,倒是没想到,效果如此刚猛。
虽然提前有所准备,没敢恣意放纵精神力与植株们沟通,而是摸索试探着控制了一个合适的度,却还是六识透支过度,伤了元气。
看来,这种灵妙之事,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少用为好。谁知道下一次会怎么样,万一把小命都给玩儿没了,那岂非得不偿失了?
“萱萱,你怎么了?不要紧吧?”玄水的信息适时而至。
云萱一愣,不着痕迹四下里打量,各个角落都扫了一遍也没发现,也不知藏哪儿了。这家伙也来了吗?
看来,其他人也都到了。这是有多不放心她啊。云萱苦笑,心里却莫名其妙胀满了软和暖。
“要惜福,惜福!珍惜已经有的!”一副老妈子口吻又高冷骄矜的,显然是花萼师父了。
“您也来了?”云萱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瞪着对面突然落座的五旬妇人。
五官阔朗,眉眼却秀致,一件沙色珠针琵琶袖交领上衣,配狼族绿宋人绣画布纱裙,头发绾了个道姑式,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却通身透着浑然天成的雍容与华贵。
“嗯,”花萼师父淡声应了。将一个牛皮纸袋“啪”的推到云萱面前。上身微微前倾,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云萱片刻,见人一切还好,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半个字儿都没再留。
云萱急忙起身,连声“哎哎”,想喊住人。却一时不知该喊什么好,花萼师父严禁在外提及她的身份,也从来不承认和云萱的师徒关系。
跺了跺脚,云萱抬脚就追。
花萼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转头横了一眼。云萱被那一眼里头的冷芒给震了一下,僵在原地。呆站了半晌,无奈的叹了两声,只好乖乖坐回原位。
抬手将文件袋上的封口线圈一下一下绕开,抽出几页纸。纸质明显是特制的,云萱只扫了一眼,动作突然一顿,卡住了,目瞪口呆傻在当场。
“这是,燕儿岛酒店的地契?还有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赠予契书?”玄水悄无声息落坐在云萱旁边,目光落在云萱翻开的文件上,声音低低地,掩不住的惊愕。
这酒店确实是云萱挂名打理的。当初花萼师父说是受人之托,让云萱代管。
事实上,云萱这代管也就只是挂个名儿。酒店有最出色的经理人班子,上下运营畅顺无比,盈利更是天文数字。最要紧的是,其口碑定位以及对上层圈信息的精准掌握,都让初闻身世、急欲复仇的云萱垂涎三尺。
但事实上,她却从没往这方面真正动过一丝儿心思。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她的复仇必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她怎么能为一己之私,把花萼师父和她的旧友故交无辜拖入局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