斳令霆被一老一小这拨儿骚操作唬了一跳,骂又骂不得,打又打不得。只好身形连闪,绕着桌子凳子满屋子里躲。
斳凌香斜睨着狼狈逃窜的斳令霆,得意大笑,连珠炮似的连怼带劝,“爷爷你快,揍他!这么多年渺无音讯,我们这些人把眼睛都快哭瞎了,他却自顾自在外头逍遥快活,哪管得我们死活?
如今好不容易回来,是走了狗屎运才娶了萱萱姐,却不知道好好珍惜!萱萱姐先后救了爷爷两次,救了他斳令霆三次不止!
还有那么些价值连城的好药,难道都喂了狗?他呢?他做了什么?不想着以身相许报答萱萱姐三番五次的救命之恩,还伙同杜死肉栽赃陷害萱萱姐!”
见斳令霆狠狠瞪她,斳凌香两手叉腰,狠狠瞪回去。
干脆不指着爷爷说自己的委屈恓遑了,直接手指头点了斳令霆,指名道姓的开骂,“你瞪什么瞪,你还有脸瞪我!真正儿地,白瞎了一张聪明脸孔!
杜死肉过来过去就是别人玩烂了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小伎俩,你是真看不透,还是装看不透?你这心眼子都快偏到胳肢窝儿去了!”
“斳凌香,你到底是谁家的?”斳令霆气得简直要吐血。
至少得有十年了吧,他站在高高的高处,俯瞰着周边的一切。只有他指着鼻子骂别人的份,何曾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
就连斳景天朝他发脾气,还得挑个他心情畅顺的时候,还得眼角梢梢瞄着随时观察他的脸色,还得懂个见好就收。
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小丫头片子反了天了,半点情面都不给他留,尤其还是当着云萱的面!
斳令霆恼羞成怒,长腿一跨,从沙发背后翻过来,两步跨到斳凌香面前,手指头点着人鼻子,一个“你”字还没出口,斳凌香一巴掌拍在斳令霆手上。
鼻孔里简直要喷出火儿来,带着哭腔,“怎么,恼羞成怒了?就兴你背地里做那见不得人的龌龊事,还不许人明光正道地说出出来?我偏说!你就是主打一个欠教训!
我心目中的大哥哥,三岁就玩剩下的栽赃陷害小把戏,如今都快三十了居然就又看不透了?你是把谁当傻子呢?萱萱姐是你自己选定的妻子,你不时时处处疼着她护着她!
你还帮着个外人欺负她陷害她!你是怎么有脸骂我的?萱萱姐跟你才是一家人,你就算有难言之隐难道不能跟她直说吗?你就算有天大难事难道不能跟她商量着来吗?”
斳令霆听得一呆,满腔恼怒刹那尽散。
斳凌香却把自己说的嚎啕大哭起来,扑到斳令霆怀里连踢带打,“你们就不能好好的吗?你就不能好好的吗?我都这么多年没有大哥哥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你就不能安安生生的吗?就不能好好的吗?”
云萱被斳凌香一番话说的,满脸动容。
斳景天也是听的呆了呆,慢慢垂了头,掩住满心羞愧。在场的四个人,就这个小孙女赤子之心,一片诚心。
他和他的孙子各怀各的肚肠,一句话里弯弯绕绕连环套,套这个套那个,防这个防那个,争那个争这个,有什么意思呢?
斳景天叹了口气,“我这都半截子进土的人了,却这样处心积虑算计一个小姑娘,还真是……皇甫家老祖宗要是在当场,必定会像斳凌香指着鼻子骂斳令霆一样,指着鼻子把我也骂得个狗血淋头吧?”
“开饭!”斳景天被斳凌香那一句“你们就不能好好的吗”吼得兴致全无,突然有些意兴阑珊。干脆一声令下,提前开饭。
斳家原定的大年初一团圆宴,变成了豪华版下午茶。仆役们井然有序却悄无声息,流水般上菜上汤水,殷勤周到,侍候茶饭。
菜上齐了,云萱笑盈盈跟斳老爷子拜年,“阿萱借您老人家的宴,祝您老人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又转向斳凌香,征询着她的口味给布了菜,真心诚意地送上祝福,“也愿我们小凌香的每一天都如诗如画,美丽动人,勇敢追梦,无畏前行!”
斳景天与斳凌香听得笑眯了眼,美滋滋。
斳令霆不着痕迹扫了眼云萱,水桥流水小区壹号楼、不隔山海庄园桃花居,两处地儿都扑了个空,没能找见人,他一直心慌到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又莫名心塞。
尤其是,斳景天、斳凌香一老一小听新年祝福听得眉开眼笑的样子。还有面前的小碟子里新剥好的虾子,似乎鲜嫩非常,格外诱人了些。真真儿的,戳人眼,添心烦。
云萱一迭连声地谢了斳景天、斳凌香一叠连声的祝福。转头时,却不小心瞟见斳令霆脸上的小表情。莫名有些想笑,大男人家家的,整这么一副幽幽怨怨的怨妇相,实在是。
淡定挪开眼神,慢条斯理剥虾。
鲜嫩香滑的虾子剥好了。想了想,筷子转了个弯,从自己面前滑过,落在斳令霆面前的小碟子里。
斳老爷子的身体,明显已是强弩之末,明明比太祖母小了差不多三十岁,身体的衰败程度竟是跟太祖母差不多,都是一脚踏上奈何桥的人了。
既然老人家眼巴巴很想看孙子孙媳妇情深意重恩爱两不疑的戏码,她就演给老人家看一回好了。
斳令霆斜了眼小碟子里头的虾,喉头滚动了一下,莫名觉得更碍眼。
满桌菜肴无一处不碍眼,在座的三人无一不碍眼。就连面前小碟子香嫩鲜滑的虾肉,也似乎咕嘟嘟冒着酸泛着苦,像是用陈年老醋泡了几百年似的,冲鼻子上脸,直往心里钻。
“啪”一声甩了筷子,斳令霆冷眉冷目冷厥厥撂下一句,“你们吃,公司有事。”
头也不回,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伸手拎走老爷子和斳凌香面前小碟子,“大冬天的,虾是寒物,少吃。”
“不是,你前儿个还说虾是热物,让厨房多做来着。”斳凌香不解地朝离开的高大背影怒吼。
人老成精的斳老爷子老眼眯了眯,露出一个谜之微笑,“哼,这臭小子,八成是……”
“八成是什么?爷爷你快说呀。”斳凌香乌溜溜眼睛亮成了探照灯,盯着斳老爷子一个劲儿催。
“呵呵,”斳景天捋了捋刚冒茬儿的胡子,哈哈笑着,“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爷爷,”斳凌香嘟着嘴连连跺脚,嗔怪地叫着斳景天。
老爷子却老神在在,自顾自嘬着茶,不言。
斳凌香急得猫抓猫挖,灵机一动,转身抓了云萱当挡箭牌,“爷爷你快说啊,嫂嫂也等着听呢。是不是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