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柔神情之惊恐与凄厉,仿佛云萱已经把斳令霆给大卸八块做成了人彘或者剁碎喂了狗。
“我的霆哥哥,他从小就爱干净,他的衣衫容不得有一丝儿皱褶,他浑身上下从不曾沾染过一丝儿尘灰。可你,你都做了什么?你这样整杯整杯的……”
“那可是果汁啊!”浑身粘腻的甜汤还热乎着,杜思柔这会儿特别能共情。忍住满头满脸满身的恶心,把老早就忍着的想哭通通哭出来。惊恐到噪音几乎要破开,仿佛云萱不是滴了几滴“果汁”,而是泼了大桶大桶几吨的“硫酸”。
“你这样整桶的往他身上泼,你是要干什么?你又凭什么?”杜思柔手指头点着斳令霆袖子上那两滴半果汁,斑斑驳驳的小脸儿昂得更高,愤恨指着云萱,声声撕心裂肺。
转头看向斳令霆时,仰起的小脸上儿,柳叶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怜惜与温柔。如同仰望晨曦中初露的朝霞,动情又缠绵,“霆哥哥,霆哥哥!”
杜思柔一声又一声唤着唤着,眸底那感天动地的哀愁与心疼就又化作了泪水,含泪的控诉一声声,“你要是哪气儿不顺,你欺负我一个人就够了!要杀要剐,我都由着你。可是,从此以后,你不许欺负我的霆哥哥!”
“好啊,”云萱满腹悲怆突然化作了愤怒。
双手抱臂,踱到杜思柔与斳令霆身前,好整以暇上上下下打量杜思柔一眼,“噗”地笑了一声。
站定,卯足劲,抡圆了,带起呼呼风声的巴掌,狠狠的,向杜思柔脸上!
“凭什么?就凭我,是他的合法妻子。我和我男人乐意玩情趣,关你屁事!既然你上赶着,我就成全你。”
“啊……”杜思柔尖叫,一头扎向斳令霆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呼”一声,斳令霆被云萱抓住后领抱转了半圈,杜思柔扑了个空。踉跄了好几步,撞到斳凌香身上,这才堪堪稳住。
“……”
众人被那神来之笔的一巴掌给惊呆了,“这样也行?”
“哈哈哈,”斳凌香被撞的上身连闪了好几下才站稳。却也顾不上,只拿手指头点着杜思柔,笑出了猪叫声。
神仙嫂嫂那一巴掌确实是劈得虎虎生风,可落脸轻啊。哦不,根本就没落到脸上,至少还差着半厘米。
“哎哟,小姑姑厉害了啊!这手稳的,这尺度把握的也好,跟那支箭一样儿一样儿的,都是半厘米,一毫不多,一毫不少!”
抑扬顿挫,激昂澎湃,玄水激动人心的旁白适时响起,生怕有人没瞧清、瞧不清似的。
云萱草抬手吹了吹,被玄水夸得直乐呵。她的手可金贵着呢,真扇?那是不可能滴。她嫌脏,嫌费手。
见斳令霆还是呆呆怔怔的,不推不避杜思柔,却也没有丝毫要阻止那抡圆了的巴掌的意思。云萱眉毛挑得简直要飞出去了,“不会是真的中毒或中邪了吧?”
眼睛四下逡巡了一圈,退后几步从消毒柜摁了根筷子出来。一只手捂住口鼻,一只手拿筷子戳了戳斳令霆。
斳令霆机械转头,那张桃花灼灼的小脸儿上,剪水眸子里映进了万千星辰与碧天,正朝他甜甜地笑……斳令霆一个激灵,突然回神儿,伸手就朝云萱抓来。
云萱一怔,连连退后。眼睛却不离斳令霆,细细打量着,见斳令霆眼神清明,不复先前的怔怔忡忡,心下一松,“没中毒也没中邪,这就好!”
心才松了一半儿,那被担心阻了的愤怒与悲怆,毫无预兆成倍成倍地涌上来。心头一窒,喉咙一涩,眼底一烫,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云萱仓促垂眸,装作极为不屑地样子,抬下巴点了点杜思柔,凉凉道,“她是你养的,宠物?这口味,也忒重了!”
又退开几步,离得斳令霆二人再远一些。
云萱这才啧啧连声,嫌弃之情溢于言表,却又带着惊奇和困惑,认真请教斳令霆,“宋令霆,你这是,眼瘸了吗?养宠物好歹挑个不辣眼的啊。这什么神奇爱好?”
刚刚回神儿的斳令霆错愕至极,随着云萱的目光急忙侧头,这才恍然瞧见,杜思柔正试探着抓向他的袖子!
斳令霆下意识往后退。杜思柔第一时间察觉到斳令霆想甩开的意图。她可不想被云萱看笑话。不管不顾立即手脚并用身子扭动,蛇一样往斳令霆身上缠。
斳令霆连连后退,却还是慢了。眼见要避不开杜思柔的阖身一扑,急急伸出两根手指掐住衣领,将满头满脸粘乎乎的人蛇滴溜溜兜了个转儿,大力朝斳凌香面前一推。
斳凌香被砸的一脸懵。她这是招谁惹谁了?被自己最崇拜的神仙嫂嫂、最亲爱的大哥哥轮番用人形垃圾柱子砸。
瞪大眼睛看热闹的诸人却笑翻了天。不愧是夫妻,拎人的动作如出一辙,都是抓着后领子滴溜溜转。砸的对象也格外统一,都是斳家大小姐自家亲妹子。
一时间,“噗哧”“哈哈”“哦吼”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笑声连成了片,串成了串。
段羽一把一把狂拍倌明达,笑得弯腰捧腹,眼泪在眼角亮闪闪,“哎哟喂,这一出出的,好戏连台百看不厌!”
手指头点点这个,再点点这个。云萱,玄水,斳凌香,杜思柔以及斳令霆,挨个儿被点了一遍,“这一个个的,戏精扎堆儿啊,北影毕业的也没这么能演!”
倌明达也是抬手遮眼,笑得没个人样儿了。宋九这是被自家媳妇那一笑给夺了舍,魂游太虚幻境去了?
陈煊更是“哈哈”笑得响亮极了。先前见斳令霆一动不动的放任杜思柔又扑又抱,还以为这冰驴坨子犯了男人都会犯的三昏九迷,真的眼瘸被杜思柔不入流小手段给迷了心窍。搞了半天,是被自家媳妇儿那一笑迷了心智?
守婚大使斳凌香懵劲儿一过,聪明劲儿立即上线。以这辈子都不曾有过的机灵麻利,一把接住杜思柔,拖了就走,像拖个脏兮兮旧麻袋,留下一路嘤嘤嘤。
“阿柔!”斳令霆脱口喊了一声。那细细碎碎的嘤嘤低泣中混杂着的清脆银铃声,一声声,都是提醒与召唤,那是,他的软软!
斳凌香被斳令霆那一声混杂着无尽哀痛的一声喊,给喊得心下一颤。
杜思柔趁机挣脱,三两步窜回斳令霆身边,不敢再往上扑。只楚楚可怜地,不敢置信地,一眼一眼看着斳令霆。
斳令霆把人喊回来,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要喊,喊回来又是要做什么。只能狼狈地别开眼,不看杜思柔。
想着云萱刚才明晃晃的嫌弃,忙低头瞅了眼衣袖。眉头顿时蹙得死紧,狠狠瞪了眼傻看热闹的齐宏,三两下扯下外套,声音结了冰碴子,兜头砸过去,“拿去烧了!”
“是!”齐宏乖乖应了,嫌弃地伸出两根手指头挑住衣服,屁颠颠往外。
“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