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事件扑朔迷离,想不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暗子又都几乎耗尽,一点有用的消息都传不出来。
贵公子和无影相对而坐,满心迷茫。
但有一点两人都明白,无论如何,从那几个凉州护卫身边着手都不会有错。
不过这次的目的却不是他们几人,而是可能藏身在他们身后的人和那人手中的乌金令。
贵公子问无影:“那几人如今寄身的那户人家查清了底细吗?”
无影道:“只知他们来自江南,一直主动和那几个凉州人交好,好像知道他们有些后台,想要寻求庇护。具体来历还没查到。”
江南人吗?
经历了这么多,贵公子可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可惜他们人手损耗太多,如今在京城又不敢随意冒头,许多事情再不如从前那样,张张嘴就能查清楚了。
尤其是事关那几个凉州人,他们不敢稍有妄动。
在得知前些日子有不少杀手在青云巷被杀后,他们便隐约明白,在那几个凉州人身后,不是只有一个人,而是有许多人在暗中与他们为敌。
且那些人个个武功高强,以少胜多却能全身而退。
贵公子和无影都想不明白,京城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一股强大的势力。
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几人更不明白,这些人的存在,那几个凉州人是否知情。
贵公子甩甩头,将心中那股烦躁感驱散,问无影道:“顾衍那边可有回音?他或许知道更多内情。”
无影苦笑:“哪有那么容易,之前无媚答应他的还没有兑现,他这次固执得很,不见兔子不撒鹰,每日晚间都去百味居等人,可能是想当面质问无媚。”
贵公子点点头:“理当如此。他若是立即答应了,我倒觉得不正常了。他表面越是平静,心里恐怕越是焦急。别急,再等两日。让他先乱起来。过几日你和无媚亲自去见他一面,眼下想要找回乌金令,从顾衍下手最是快捷。”
无影担忧道:“他会不会将这些事告诉殿前司或者吴胜生?”
贵公子自信摇头:“不会。他是个很重情的人。不管九命的死和他有多大关系,他都已经洗脱不清了,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将整个家族陷入险境。何况他一直以为顾申还活在人世,更不会去冒险。”
眼下就看还能瞒得过顾衍多久了,无论如何要在顾衍知道被骗前,通过他找出那日在连阳镇外手握乌金令的人。
似是想到了什么,无影犹豫了好一会,看着贵公子,终是开口道:“主子,道长今日又去见了鹰隼,仔细询问了一件三年前的旧事。”
贵公子狐疑看向他,双眉一挑,等着他说下去。
无影深吸口气道:“道长问起了三年前在连云沟莫名失踪的那个傻子,事无巨细,问得十分仔细,包括那傻子在进连云沟之前的经历。”
眼见主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无影声音不自觉小了下来。
出乎他意料之外,贵公子并未因此暴跳而起,而是沉着一张脸,直勾勾看着无影道:“他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事?是谁在他面前提起那傻子的?”
无影见他如此,心中更是忐忑,没敢接话提起无乾。
他早就知道,提起这个话题,主子一定会暴躁不已。
那傻子的来历,他们也是在傻子莫名失踪后才查到的。
事前他们是真不知道,那傻子的母亲居然是无尘道长一直觊觎却最终从他手中逃脱的青州才女、御史台监察御史张进的长姐张贞。
这些年,道长借口一心修道,将手中大权和人手都交付到主子手中。
主子自小被道长严苛要求,几乎是按着他的一步步规划成长起来。
期间吃过多少苦、扼杀过多少天性,他们这些下属都一清二楚。
可主子和道长之间的嫌隙却并非因此而来,在得知道长膝下暗中养着不止一个如他一般出色的子嗣后,主子便日渐暴躁起来。
那种被利用且随时可能被抛弃的感觉如影随形。
无尘道长的往事,无影、无乾、无痕等人无不一清二楚。
道长并不沉湎女色,身边也无女子相随伺候。
可他身后却枝叶繁茂,子嗣颇丰。
他们互不相识,各自依照着道长的要求长大。
他们都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可无影知道,他们的母亲无一不是大乾各地名噪一时、才貌双全的出色女子。
唯有张贞,青州那个温婉秀丽的女子,谁也不知道她是使用了什么手段,在道长的眼皮子底下逃脱的。
可惜她毕竟是个闺阁女子,只以为自己逃出生天,不敢给家族带去祸端,自此离家出逃,却流落到了自以为安全的京城附近,在连阳镇嫁人生女。
那一年也是冬狩时节,那女子追着顽劣的女儿出了家门,被从连云沟出来的道长亲眼所见。
这些过往在查找那傻子的来历时,在主子略有所觉的寻根究底下,终于水落石出。
自此,他们再没人提起过那个傻子。
可无影今日却主动提了起来,贵公子在强压下心头的烦躁后,便意识到无影话中另有深意。
见主子心绪平复,无影稍稍放心,继续说道:“道长怀疑那傻子或许没死,而是从连云沟逃出去了。”
“怎么可能?”贵公子没有丝毫犹豫地急吼出声,不是以往一味地想要反驳无尘,而是真的觉得不可能。
无影:“道长说了,这世间人力所能,往往出人意料。就如张贞当年,所有人都想不到她究竟是如何逃脱的。”
看着脸色肃然、沉默不言的主子,无影低声说道:“那傻子若是真逃出去了,且如今就在京城,是不是所有事情都有了出处?”
一句话下来,室内落针可闻。
就着无影的话,贵公子心念电转,额头渐渐冒出冷汗。
最后颤巍巍问出一句话:“乌金令在她手中?”
无影沉默,无言以对。
太不可思议了,那样一个自小失去双亲,流落在外,受尽他人凌辱的傻子,她怎么可能做到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