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泥镇之前,裴婉确实是个大家闺秀,但来到这里之后,她的性格也渐渐变了。
变得开朗了。
在这个地方,无论多大的男人都会突然在路边上厕所,妇女喂孩子的时候也不避人,掏出来就喂饭。
甚至还能看见年纪比她小半轮的小姑娘挺着一个大肚子在门口晒太阳。
崔礼露在外面的大白屁股真的不算什么。
拿着药瓶,裴婉问道,“哪一半屁股?”
“八分之一瓣。”
“哪有八分之一的?”
“摔成八瓣了。”
“算了,我看你也摔懵了,干脆全涂一遍好了。”
她笑着地打开药瓶,倒出一些散发着清香的药膏在手上,轻轻涂抹在崔礼的屁股上。崔礼疼得龇牙咧嘴,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哼哼唧唧地趴在床上。
裴婉的动作很轻,但崔礼还是忍不住发出几声低吟。
药膏凉凉的,抹在皮肤上有些刺痛,但很快又带来一阵舒适的感觉。
裴婉一边抹药,一边说道:“你这人,喝那么多酒干什么?摔成这样,谁来照顾你?隔壁王婶吗?”
“天地良心,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不是为了帮你挡酒吗?”
“谁让你帮我挡了,难道你怕照顾喝醉的我吗?”
崔礼一愣,裴婉怎么看着比平时大胆很多啊!
我明白了!
现在这个女流氓形态就是因为刚才偷偷尝过一口的原因!
酒品真差!
有些头疼的将脸埋进枕头里,思考着自己前段时开玩笑的时候有没有说出格的调侃。
裴婉看了不发一言的崔礼,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还害羞了?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
崔礼闷闷地回了一句:“我在cosplay鸵鸟。”
裴婉笑得更厉害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她抹完药,轻轻捏了捏崔礼的屁股:“好了翘屁嫩男,这几天别乱动,好好休息。”
在崔礼看不见的地方,裴婉深深的叹出一口气。
这样的行为还是太让人害羞了。
她还是第一次摸男人的屁股。
至于崔礼则没吭声,他被揉得快要睡着了。
裴婉收拾好药瓶,正准备离开,崔礼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崔礼将自己摸了一遍,却没有找到手机。
四处看却看见自己的手机出现在墙角处。
裴婉见状,帮他把手机拿了过来,递给他。崔礼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是父亲和妹妹打来的视频电话。
他接通电话,屏幕上出现了父亲崔子纲和妹妹崔筱甜的脸。两人的眼角都有些青紫,看起来像是最近很操劳的样子。
崔礼皱了皱眉,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眼圈怎么这么重?偷偷去东南亚打自由搏击了?”
崔子纲本想要开口说话,但是突然想到什么,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就将前腰给打断了。
崔筱甜则无奈地看了一眼坐在院子里舒舒服服晒太阳的宁竹,叹了口气:“能不操劳吗?”
崔礼只当两人最近有赚钱的大项目,正在疯狂的敛财。
“你又是怎么了?脸红的和红绿灯一样。”
“还不是因为老头的谋划,把我丢到这个地方,为了升迁我真是操碎了心,劳累的脾胃。”崔礼悲伤的叹出一口气。
“哎,谁说不是呢。”崔筱甜也劳累的叹出一口气。
宁竹坐在院子里,手里端着一杯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她看着远处的山峦,心情格外平静。最近她把公司的事情都交给了崔子纲和崔筱甜,自己则悠闲地享受着生活。
她喝了一口茶,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温暖。院子里种着几棵桂花树,花香随风飘来,让人心旷神怡。
......
“你看报纸了吗?”
裴婉一边轻轻地晃动着手中卷成筒状的报纸,一边微笑着向崔礼问道。只见她那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好奇与期待的光芒,仿佛这份报纸里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一般。
崔礼原本正埋头整理着一堆杂乱无章的快递包裹,听到裴婉的问话后先是一愣,随即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哎呀!你要是想看就拿去看吧,不过看完可得记得还我。我本来还打算拿它来打发填补快递的间隙。”
第一批鱼苗已经长大,并出售了。
这批被村民们带大的鱼的养殖成果喜忧参半,好消息是有鱼长大了,但坏消息却是其中将近一半的小鱼都因为各种原因而夭折了。
有的是因为连续三天忘记给它们投喂食物,饿得皮包骨头;还有的则是由于一连好几个星期都没有更换清水,导致水质恶化,最终一命呜呼。
总之,能够顽强存活下来的小鱼大多都是些身体瘦弱、细胳膊细腿的“小可怜虫”。
面对这样的情况,崔礼索性也不做好人了。
精挑细选,他从众多小鱼当中挑选出了一百条看上去还算健康壮实的精品,并将它们留下用于繁殖后代,以期能够扩大数量。
至于剩下的那些小鱼,则被他以每条十元的价格当作“垃圾货”贱卖了。
毕竟对于大多数养鱼新手来说,他们在刚开始学习养鱼的时候往往都会遵循着一天一喂食,三天一换水,五天一洗缸,七天一换鱼。
所以崔礼也不抱任何希望了。
在扣除掉运费和打包等各项成本之后,成功入账五千元人民币!
二话不说,大家一起包饺砸!
“不是,我是问你看报纸了吗?”裴婉哭笑不得的说道。将手中的报纸折起来,一小块板面朝向崔礼。
崔礼眯起眼仔细地看着手中的报纸,然后缓缓念道:“泥镇观赏鱼养殖,好水养好鱼。”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可闻。
一旁的裴婉听到这句话后,脸上露出一丝不满和愤怒。
她皱起眉头,略带抱怨地说道:“那天你喝了那么多的酒,结果钱还是没有批下来。忙活一场,最后就只给咱们在这报纸上弄了这么一小块版面!真是太气人了!”
请他们吃饭花的那些钱再稍微加点儿,都足够自己去登报宣传了!这酒不是白白敬出去,身体也跟着遭罪!
此时,崔礼抬起头来,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裴婉。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哎呀,你这姑娘家的,生这么大气干嘛?”
被崔礼这么一问,裴婉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那是因为担心泥镇的老百姓们呐!尸位素餐问题严重,望有人能明察秋毫,拨乱反正,以保我朝之昌盛,百姓之福祉。”
说完这番话,裴婉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挺起胸膛,直视着崔礼的眼睛。
“朕认为你说的对。”
然而,崔礼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压根没指望靠着那帮人真能把事儿给办成。之所以找他们过来,不过就是想借他们之手,帮咱们在报纸上露露脸罢了。”
裴婉满脸疑惑地皱起眉头,不解地问道:“登报纸能有啥作用?咱们这一带地区的人们可都还忙着追求物质生活呢,哪会有多余的闲钱去追求所谓的精神生活!”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了摇头。
崔礼却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报纸就像是一则广告,广告广告,广而告之。本质目的就是把这个项目广泛传播出去,让更多人知道。”
“区别就是我们打广告还是有背景的人帮我们打广告。”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有了县里官方媒体给予的信用背书,如此一来,我们才有机会邀请到市里、省里那些更具影响力的媒体来对咱们进行报道。”
“那你猜猜看,当上面的媒体人员下来采访时,会不会有人提前跟他们打个招呼呢?”
说到这里,崔礼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继续说道:“等到那时,再加上这种打招呼带来的 buff 加成,那么关于咱们泥镇鱼水的这次宣传活动,可就算是被提升到了一项重要任务的高度!”
听完这番话,裴婉先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但随即又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思忖着。
照崔礼这么一说,敢情他从一开始设定的目标竟然就是最顶层的宣传啊!
这考虑得也实在太长远了些吧?
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情果真如崔礼所料,由于得到了官方的大力扶持与背书,售卖的渠道得以进一步拓宽。
水文调查人员来到泥镇,对镇上的几口泉眼展开深入调查。
经过一番检测和分析,他们确定这里的水质相当出色,只需适当加工处理,就能轻松达到可直接饮用的高标准。
这个消息传到了崔礼耳中。他心思一动,觉得以后村里的账足够了,就去申请到水资源利用许可证,食品生产许可证,把这几口优质泉水充分利用起来,那绝对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这些泉水就这样白白流淌掉,实在太可惜了。
时间匆匆而过,几个月之后,好消息终于传来——二十万批下来了!
拿到资金后的崔礼立刻在村里寻觅合适的土地,最终以八万块钱迅速启动了渔场建设工程。工人们热火朝天地忙碌着,没过多久,一个个崭新的水泥鱼池便建立而起。
池底铺上了结实耐用的防水布,循环系统确保了池水的清洁与流动,再加上一个蓝色铁皮搭建而成的封顶,整个渔场看上去颇垃圾。
裴婉在查看账目时却越看越糊涂。
她忍不住向正在埋头做账的崔礼发问:“我不太明白,明明八万块钱就能搞定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做出十万块的预算呢?更让人费解的是,最后向上申报的时候竟然打了一张二十万的申请条子。上头居然还同意拨款了,可现在公账里怎么又只剩下区区两万块钱了?”
面对裴婉连珠炮似的疑问,崔礼只是淡淡地回了两个字:“火耗。”
说完,便不再多言,继续低下头认真做起账来。
裴婉想了好久,把上下五千年的知识都回想了一遍。
火耗原指将碎银熔化重铸为银锭时的折耗。
在明朝后期,货币制度为银本位。由于市场上的白银形态各异,政府需要将百姓缴纳的碎银熔化重铸为统一规格的银锭以便上缴国库,在这个过程中会产生一定的损耗,这部分损耗就被称为火耗。
清朝继承了明朝的火耗制度。
到雍正年间,实行 “火耗归公” 制度,将火耗银的征收纳入正式财政管理体系。
裴婉大概懂了,像他们这种吃国家饭的低等差吏这几年工资发的越来越不准时了,说是火耗,更像是过路费。
看着将Excel玩出花来的崔礼,裴婉坐到了他的身边帮他整理数据。
她已经是崔礼的小秘书了。
......
无所事事的宁竹随手打开了地方电视台,电视画面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崔礼他手持话筒,滔滔不绝地说着一堆毫无新意的套话空话。
看到这一幕,宁竹不禁感叹道:“哎呀呀,还真是够有缘分的啊!”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换到更大的电视台去看,宁竹还是蛮欣慰的。
看的久了,忽然发现崔礼身后站着,一个一直含情脉脉看着崔礼的女人,宁竹的眼神就是一凝。
打开电视的录屏功能,宁竹找到最早关于崔礼的采访,一个接一个的看,逐帧分析。
总能看见这个女人的身影。
一个敏锐的女人发动了她天赋中的神通,开始不断的视奸有关于崔礼的一切。
剥丝抽茧之后,宁竹抬手就想将手上的东西丢出去,但是一想到这可是她亲手泡的奶她就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狗一样的东西!
就知道你会不老实!
宁竹摇晃着手中的奶瓶越想越气。
等过段时间再找你算账。
......
今日阳光明媚,微风轻拂,天空湛蓝如宝石,既没有狂风肆虐,也不见雨滴飘落,更没有那炽热耀眼的骄阳。
崔礼悠然自得地坐在院子里,尽情沐浴着温暖的阳光。
回首过去的这半年时光,生活中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平稳顺畅地运行着。
虽说半年下来仅仅盈利了三万元,但这点钱对于村子而言可不算少了,足够让村民们吃上好几顿饺子嘞!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询问:“上来喝茶吗?”
他想都没想便应道:“喝啊。”
回想起最初与裴婉相识之时,崔礼对她的行为着实难以理解。
这位大家闺秀只需一壶香茗和一本好书相伴,便能安安静静地在那里枯坐整整一天。
那时的她,谨遵传统礼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简直与封建社会中的女子毫无二致。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的裴婉性格竟变得如此开朗活泼。
不过,每当崔礼饮酒过量时,她总会默默地为其斟满一壶热茶;若是他喝得酩酊大醉,裴婉更是会贴心地帮他脱下鞋子,并打来一盆清水为他洗净面庞。
不知为何,这种关怀备至的举动,竟让崔礼心中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大男子主义情怀,他本人对此种照顾也是乐在其中、十分享受。
裴婉将茶水推到崔礼面前,“你喝。”
“你先喝。”
“不你先喝。”
“你先喝。”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那扇原本虚掩着的院门竟被人猛地一脚踹开。
“都别喝!”
崔礼瞪大双眼,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鸡蛋,难以置信地望着缓缓走进门的宁竹。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怎么来了?”
只见宁竹面若冰霜,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她毫不客气地怼道:“我就知道,不管一个人怎么转身,屁股永远都是长在后面的。如果还想着去泡妞,那就先把孩子的奶给喂好了再去!”
话音未落,宁竹便迅速地将怀中抱着的一个襁褓用力塞进了崔礼的怀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喔!”
被突然塞入怀中的小婴儿似乎有些不满,开始不安分地扭动起小小的身躯,胖乎乎的小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粉嫩的小嘴高高嘟起,发出一连串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咿呀声。
那双犹如黑宝石般水灵灵的大眼睛,则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一脸惊愕的崔礼,仿佛在努力辨认这个人是否曾经见过。
过了一会儿,小婴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嘴里再次发出一声清脆的“喔”。
好似认出了他是谁。
就这样,崔礼与怀中的小婴儿互相对视着,大眼瞪小眼,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终于,在经过短暂的沉默后,崔礼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如梦初醒,猛地回过神。
他看了一眼怀中可爱的小家伙,二话不说,拔腿就朝着宁竹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孩子叫啥名儿?”
前方的宁竹听到呼喊声,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但并未回头,只是丢下两个字。
“崔乐!”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