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小测就得了第一,拿到的玉佩想必意义非凡。
烛钰将玉佩收好,眉眼稍缓。
“你对她说什么了?”
太一不聿抬起头,面容诡异,“我听不懂师兄在说什么。”
锁链因他的动作发出叮当响声,沿着地面拖拽。
烛钰回眸,居高临下看向他。
仙域皆知东极府仙君生就一副美人骨,善画皮,有千般面孔,无人知晓他真实的模样。
却没人深究过,众仙究竟是如何知晓这美人骨的。
太一不聿幼时弱小,无法自保,而他的血脉逆天,每一滴血肉皆可炼成法器,发丝可作捆仙索,指骨能炼销魂钉,血肉更是逆天而为,是活生生的法器胚子。
所以他身上的血肉总是留不下来。
待他有能力踏平宗祠自立仙府,以凌厉残忍的手段震慑众人后,那段被拆骨凌肉的过往,倒成了美人骨传说的绮丽注脚。
烛钰视线落在那双琥珀眼上。
他知道太一不聿恨毒了仙域众生,那些凡间供奉的邪魔与他毫无关系,也并非他真实的模样,可是只要有人以阴邪之术供养‘东极救苦仙君’,他便会满足对方的愿望。
于是,无数人在他的有意引导下前赴后继地以血肉饲出邪魔,世间之恶愈发壮大,魔气汹涌,无尽海封印几欲崩坏,或许这正是他所期望的。
那些不过皆是他太一仙君报复世间的傀儡。
玉珩仙君百年前将他镇在堕仙台,封了血脉关入镇邪塔,被他记恨,他便诱得命官在玉珩仙君的轮回簿上落笔成谶,让他受尽极苦却始终渡不了劫。
现在也要报复他吗?
烛钰问,“你以女子之身接近她,让她觉得你我有牵扯,这是就是你的手段?”
他剖白心意被拒绝时,小妖怪极力抗拒,嘴里说的话,似乎觉得他和眼前这具白骨有意。
“报复?”
此刻白骨手指正抚过唇角,太一不聿嗓音像淬着蜜,用略带沙哑的女子腔调问,\"师兄是指你抽走我仙骨那次,还是剜去我血肉封了血脉那次,还是现在锁在这蟠龙台这次?\"
烛钰掀起眼皮。
石柱上的盘龙感受到真龙之气,缓慢苏醒。
雕刻上锈蚀的龙鳞泛起幽蓝光泽,石龙睁开竖瞳,捆仙锁在龙爪游动间不断震颤。
太一不聿颈间锁链骤然收紧,白骨森森的胸腔发出令人牙酸的磨骨声。
语调不稳,“师兄急了?”
他疼到发抖,可嘴角却向上扬着,笑意像淬毒的刀刃,\"师兄在怕什么?”
这具皮囊仅剩些许血肉挂在白骨上,血脉之力已然无法施展,就连血液都快要被吸干殆尽。
烛钰看着他,倒是不担心他翻出什么风浪。
“我原本不想如此对你。”
可若是他把算盘打到别人身上,那就不行了。
是只烛钰并未料过,太一不聿接触那个所谓的‘旁人’,先前可能带有报复的想法,现在却不一定了。
他思索着,徐徐说道,“太一血脉,逆天而行,或许不应存在。”
话音落下,孤台上传来低笑,太一不聿说,“我身上可没血了,你若觉得太一血脉逆天而为,那边先把外面的天脉都杀光才行。”
烛钰充耳不闻。
转身走出缚龙阵,一路向外,后殿里已经跪了一个人。
鹤仙童子看他出来,在他身侧低声。
“殿下。”
他挥手隐去巨石门,淡淡开口,“什么事?”
“玉珩仙君要您去一趟。”
烛钰微微蹙眉,他问,“玉笺走了吗?”
“回殿下,已经离开仙域了。”
那他今夜就可以去寻她了。
烛钰若有所思,停顿片刻一脚踏入金阵。
可最终,并未去成。
曾经西王母镇压在瑶池底部的上古神器突然翻转,归墟镜中映出的并非天界盛景,而是天河水倒灌,众仙集体妖化堕魔的诡谲景象。
千年未结果的蟠桃母树结了臃肿的树瘤,诞出邪胎。
玉珩仙君即将动身前往无尽海固阵,瑶池位于昔日神山昆仑,在西荒深处,他命烛钰去查探归墟镜的异相。
烛钰静静站在台下,听完师尊的吩咐。
他沉默良久,迟迟没有开口。
“烛钰。”玉珩仙君问,“你有何顾虑?”
“师尊,昆仑可否迟几日再去?”
玉珩垂眸看他,双眸空洞而寂然,“为何?”
“岱舆仙人座下有弟子去人间赐福,修为尚浅…”
“天宫储君插手仙域弟子历练,是大忌。”玉珩打断,淡声反问,“你难道不懂?”
烛钰没有说话。
玉珩仙君的双眸倒映三界,眼瞳能窥见仙域众生,因而眸中便再容不得具象之物,没有没有任何倒影。
仙域里发生的事,他都知晓。
所以烛钰没有争辩。
殿檐角风铃轻轻摇晃着,微风四起。
玉珩仙君站在灵霄殿前的一株桃树前,这株桃树是从凡间移植过来的,如今只剩枝干,连叶片都凋零了。
他抬指轻轻敲击了两下桃树枝,将灵气渡进去,用这种方式将桃树温养起来。
“即刻动身,你与文昭星君一同前去。你应当知晓他是谁。”
烛钰顿了一下,躬下身去。
玉珩仙君回过头,他语气平静,没有丝毫起伏,“你若是担心那些弟子,倒也无妨,为师会前去无尽海,自会照应。”
烛钰闭眼,调整起伏的情绪。
再抬头时,已面色如常,“多谢师尊。”
他走后,玉珩仙君仰头望着那株移入仙域后再也无法开花结果的桃树,空洞的双眼透不出一丝光亮。
他并不担心烛钰会拒绝。
他看着烛钰长大,看着他一步步走到今天,深知他的心性——如果只是天宫出事,烛钰或许会推辞,但若是天下有了变故,他一定不会再推脱。
玉珩摘下一株桃枝。
将上面的树灵带下来。
他无甚走心的反思了片刻,将自己的弟子支走,是有些有违师德。
可那又如何?
他转身,周遭景色瞬变。
眨眼间,玉珩仙君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一艘巨大的飞阁之上。
门外有些吵闹,几个弟子的声音笑声断断续续,似乎在惊叹。
有个姑娘嗓音脆生生的,似乎很欢喜。
“祝仪师兄,我们下界还能乘这么大的飞阁?师父那么有钱吗?”
“这飞阁不是师父的。”另一个弟子接话,“是太虚门的金仙的,接的是玉珩仙君,让我们乘坐是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