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老自然注意到了两人的反应。
平静的说道：
“不好意思，吓到两位了。”
“这是我夫人的遗体。”
水老说完。
李牧两人就更懵逼了！
但也不敢多问。
没想到水老却是主动对李牧说道：
“娃儿，你方才进来之后，用了个瞳术洞视四周，你看到了什么？”
李牧心中一凛。
刚才那黑袍弟子和水老低语，说的应该是自己避水诀分开水幕的事。
自己用火眼金睛看周围的时候，黑袍男应该是不知道的。
没想到水老连自己施展瞳术都能知晓？
“岛沉入水，自成一方世界。”
李牧老实的回答道。
水老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那黑袍弟子更是惊的目瞪口呆。
他在这里生活了十余年，待到第三个年头上才明白这里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李牧进来一眼就看透了。
“还有什么？”
水老似乎隐含着某种期待的说道。
李牧和安兴对视一眼，随后李牧施展火眼金睛，下意识的四下再看。
而当李牧看向那水棺之中的女尸时，李牧顿时一惊。
只见水棺之中刚才还丑陋恐怖的女尸。
此时竟然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肌肤胜雪，白嫩圆润。
漂亮的雪白长裙上，哪有半丝血迹？
一张国泰民安的圆润脸庞，温婉恬静。
安详的闭着双眼，即便是没有生机，也拥有一丝高雅的气质。
只看面相也必然是个贤惠善良的女人。
李牧懵了。
他收了火眼金睛再看，那女尸又恢复了丑陋恐怖的模样。
而当他再次发动火眼金睛，女尸又恢复干净漂亮的容颜。
也就是个二十来岁的漂亮女孩。
难道？
这丑陋恐怖的一面，是幻术？
谁施展的幻术，又是针对谁的？
正当李牧疑惑观察的时候。
他突然感觉到那女尸朝自己......
传达出了一丝丝意念......
她没有睁开眼，李牧却总感觉她像是在看着自己。
李牧细细感受对方的意念。
这意念非常微弱，其中似乎蕴含着什么信息，但无法转换成语言，所以李牧也不是很明白。
一旁的水老从李牧发动瞳术开始，便隐隐有些激动。
身边的黑袍弟子准备出声询问李牧的时候，水老挥手将他挡开。
示意他安静。
好半晌，李牧才收回目光，看向水老。
“水老，我能看清楚她的真正容颜。”
水老身子明显一震。
苦笑一声。
“为何......为何只有我看不得？”
“水老，我感知到一丝意念，但是我不能确定。”
“您能不能告诉我全貌，我也好理解其中......”
李牧觉得这里面应该是有故事。
他从这女人的意念中感受到了一股悔恨之意，所以想要了解全貌。
“有何不可呢。”
水老听到李牧竟然感知到一丝意念，先是大喜，随后释然一笑。
向两人讲述了一段往事。
水棺中的女人，是他的妻子。
两人在青年时期相识相爱。
当时的水老还只是一个A级天赋的小武者。
妻子反倒是个S级天赋的天之骄女，实力还在水老之上。
两人婚后一段时间过的非常幸福。
但好景不长，某天妻子离奇失踪，水老找了数天。
最终查到妻子是被天堂会的一伙势力绑架了。
当时的社会刚将怪物压回深渊，深渊入口下方的驻军堡垒都还没有建设呢。
时局动荡，治安混乱。
当时的天堂会异常猖獗，不像现在潜藏在高处，暗处，当时有很多低端杂碎。
妻子正是被天堂会的一群恶魔绑走。
水老疯狂追寻，最终在执法队的帮助下查到一处房子。
可当他冲进去的时候，房子已经起了漫天大火。
水老当时修炼的甚至不是水系功法，就拼死冲进大火中救出了妻子。
但当时的妻子已经被折磨的不堪入目，浑身是血的衣服全部被烧掉粘在身上，浑身也是大面积烧伤。
他只救出了妻子的尸体，最后甚至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跟他说。
从那天起。
水老‘疯了’
他没有能力报仇，便抱着妻子的遗骸躲进了山林。
疯狂寻找能够保全妻子遗体的办法。
天不负有心人。
他很快找到了一种水系的秘术，能够保证尸体不腐，甚至还能将尸体缓慢恢复。
需要水系内功。
从那天起，水老舍弃了自身内功，开始修炼水系内功。
开始了漫长的保尸之路。
仅用了几年的时间，被烧毁的皮肤已经细腻白嫩，妻子的遗容保存的如熟睡般完好。
水老更加疯狂的修炼。
甚至幻想着保存好妻子的尸身，有朝一日自己登临地阶或天阶，有没有办法‘复活’妻子呢？
没想到。
随着水老的修为精进，妻子的尸体却开始腐化！
不论水老怎么维护，尸体都在一天天向丑陋恐怖转变。
宛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水老只认为是自己修为低下，从未放弃过继续保养尸体。
直到他登临地阶。
将两人曾经生活过的临渊城当做自己的圈地。
建立了这水中净土，日复一日的维护着妻子的尸体。
可依然无法挽回妻子那美丽的容颜。
听到这里。
李牧结合那一丝意念，终于彻底明白了。
“水老，您的爱人刚才的意念当中，有一丝悔意。”
李牧幽幽开口。
“悔？？”
水老不解。
李牧却笑了：
“是的，现在你看到的这幅面孔，是她残留的意念向你发动的幻术。”
“她对你也爱之极深，所以才能残存这么一丝意念。”
“在她死后，你牺牲自己的一切来保护她的尸体不腐。”
“在她看来，你特别傻。”
“她希望你能忘掉他，重新寻找幸福，过你自己的人生。”
“于是她用自己的残念，将这副丑陋恐怖的模样以幻术遮盖本来面目。”
说到这里。
水老已经激动的老眼湿润，连连点头。
“对！对，她的天赋正是幻术。”
李牧接着道：
“她希望你整天面对这张恐怖丑陋的脸，能够尽快厌恶，消磨你的耐心。”
“让你因此放弃她。”
“只是她没想到你会这么执着。”
“这张恐怖的脸，你看了整整六十年，竟然依然在寻找保养之法，而没有将她抛弃的打算。”
“她早就后悔了。”
“早知你如此执念，她应该用自己最美丽的一面陪伴你这一生。”
“只可惜，她的残念已经不足以再撤销这幻术了。”
李牧说到这里，叹息一声。
为两人的爱情所感叹。
水老双眼涌出泪花，希冀的看着李牧：
“你既能看出来，可不可以......”
李牧先是摇了摇头。
水老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但李牧紧接着道：
“应该不需要我，您老上前跟她说说话吧。”
水老缓缓转身，目光痴痴的走到水棺面前。
胸腔颤抖起伏，喃喃道：
“你竟然比我还要傻，你觉得这副模样就能把我支开，真是，唉......”
情到深处，水老抬手。
一股精纯的水灵力化作水棺之内的大手，轻轻抚摸爱人的脸颊。
就在这一刻。
李牧施展火眼金睛。
【薄瘴】可以看破一切幻术。
【施障】以更强的姿态施展所有看破过的幻术。
李牧直接用火眼金睛将这一层幻术击碎。
正在抚摸爱人脸颊的水老。
突然发现。
眼前那恐怖丑陋的尸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朝思暮想几十年的美丽脸庞。
“哈哈哈.......是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水老笑了。
笑的眼泪狂涌而出，几十年的苦守之痛，也在这一刻弹指消散。
笑的仿佛一个恋爱中的青年。
此时就连那黑袍弟子也痛哭流涕。
他是真心为自己的师父感到高兴！
安兴也在一旁动容。
而李牧则是再次感受到了那女尸传来的一丝意念。
这一次的含义非常简单。
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