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嵇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玉珏,寒潭般的眼眸倒映着对面二级战斗祭司周身翻涌的赤色气浪。
那人脚下青砖正被灼烧出蛛网般的裂纹,可鞠嵇的衣袂却纹丝未动,仿佛有层无形的屏障将炽热罡风尽数绞碎在七步之外。
他唇角甚至噙着三分温润笑意,像是在欣赏对方燃烧生命换来的壮烈攻势——这般从容姿态,让远处作战的几位祭司侍从都忍不住加快了对妖虫的攻击节奏。
可无人窥见他藏于袖中的左手正捏着半枚龟甲,细密的裂纹在甲片表面悄然蔓延。
金钟学院钟鼎文陨落的状况,让这枚能感知危机的天机龟甲在刚才突然崩裂。
那位以焚天九转心法闻名于世的三级火法大师,曾用三昧真火将北疆三千狼骑焚作枯骨,如今却连尸体都不能保全。
“当——”
战斗祭司的链锤裹挟着焚风轰然砸落,鞠嵇足尖轻点,整个人如风中柳絮般飘退三丈。
他望着链锤在地面犁出的焦黑沟壑,突然想起刚刚看到的画面:李乘风踏着星辉凝成的天阶步步紧逼钟鼎文,身边那只妖虫展开晶翅,每片薄翼都在切割空间。
江文泽的冰幕剑阵明明已锁住八方星位,却在那妖虫振翅的刹那,整片空间如同被揉皱的绢帛般扭曲破碎。
龟甲在他掌心彻底化作齑粉,鞠嵇终于敛了笑意,垂眸望着指间流泻的玉色细沙。
能同时碾碎两位三级强者的存在,即便是他这样即将触摸到宗师门槛的人,哪怕动用禁术也很难实现。
更可怕的是,当云镜术回溯战场时,竟捕捉不到任何李乘风的真元波动——那个异界来客斩杀钟鼎文时,用的分明是纯粹的肉体力量。
对面的二级战斗祭司虽然气势汹汹,但在他眼中却如同蝼蚁般微不足道,钟鼎文这个名字他并不是很熟悉,但从他得到的情报来看,金钟学院的钟鼎文绝非等闲之辈。
作为三级大火法师,钟鼎文的实力足以让任何人敬畏三分,尤其是在火系魔法的造诣上,几乎无人能出其右。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高阶大法师,竟然在李乘风和那只妖虫的联手下陨落。
要知道,钟鼎文并非孤军奋战,他身边还有三级大魔剑师江文泽这样的强者相助。
两人联手,在这个场所,本该是所向披靡的存在,却依旧败亡在了李乘风的手中,这让鞠嵇对李乘风的实力有了全新的认识,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忌惮。
鞠嵇深知,李乘风这样的异界强者,若是心怀不轨,对本位面有所企图,恐怕除了宗师级别的强者出手,无人能够制止他。
想到这里,鞠嵇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对策。
与此同时,鞠嵇也对那只妖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能够与李乘风联手击杀钟鼎文,这只妖虫的实力显然也不容小觑。
鞠嵇心中暗自揣测,这只妖虫究竟是何来历?它与李乘风之间又有着怎样的关系?种种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令他感到事情远比表面看起来要复杂得多。
“阁下还要挣扎到何时?”
鞠嵇忽然开口,声音清越如碎玉投泉。正欲再度冲锋的战斗祭司突然僵在原地,惊恐地发现自己燃烧精血催动的炎阳罡气,竟在对方抬手虚按的瞬间被抽成真空。
现场仿佛被拖入深海,连空气都凝成实质的囚笼。
远处法师塔传来鼓声,鞠嵇的身影在夜光下拉长成一道墨痕。
他终于明白为何师尊闭关前特意叮嘱自己前去风月镇的意图——能让高阶妖虫俯首称臣,异界之人李乘风掌握的力量恐怕早已超越本位面的法则。
此刻袖中十二道护身玉符仍在发烫,那是天机院推演出的三十六种死劫预警,而其中二十九种,都指向那个正在战场徘徊的异界之人。
……
尤七隐的瞳孔剧烈收缩,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法袍的领口。
他死死盯着远处那具倒在血泊中的钟鼎文,这位金钟学院的院长,号称“金钟不破”的三级大法师,此刻却像破布般瘫软在地,半截尸体还在汩汩涌出鲜血。
更远处,飞鹤学院的江文泽正踉跄后退,他引以为傲的飞鹤剑阵早已支离破碎,剑身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这不可能......”
尤七隐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法杖上的符文。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想到两大学院院长联手作战获胜的可能,却唯独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金鼎天的金钟神法称能抵御宗师级强者的全力一击,却在李乘风的狂风骤雨般攻击下轰然破碎;江文泽的飞鹤剑阵更是连三息都没撑过,就被那只诡异的妖虫撕成碎片。
“小子,滚开!”
尤七隐厉声喝道,手中法杖爆发出刺目的红光。三只由纯粹火元素凝聚而成的火狼尖啸着扑向拦路的沙砾纹,炽热的高温将空气都灼烧得扭曲起来。
然而沙砾纹只是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那些火狼便如同撞上无形屏障般轰然溃散,化作点点火星消散在夜空中。
尤七隐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疯狂催动魔力,只要给他一丝机会,他就要施展瞬移术逃回法师塔。
只要进入法师塔,凭借塔内层层叠叠的防御禁制,或许还能拖延时间等待援军。
尤七隐的法袍下摆突然无风自动,露出内衬密密麻麻的禁咒符文——那是他花费数十年收集的保命底牌。
可此刻这些泛着幽光的符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抽离其中的魔力。
他死死盯着三步开外的沙砾纹,这个看似普通的散修脚下,竟蔓延出蛛网状的晶化纹路,方才被击碎的火狼残焰正化作赤金色流沙,在那人指尖凝成微型沙漏的模样。
“天枢星位,开!”
尤七隐咬破舌尖喷出精血,法杖顶端的赤炎晶突然裂开蛛网纹。
三只火狼残存的能量在血雾中重组,竟幻化成燃烧的凤凰虚影。
这是他压箱底的焚天秘术,本该留着冲击宗师瓶颈时保命用,虽然希望不大,此刻却顾不得许多了。
然而就在凤凰展翅的刹那,沙砾纹腰间不起眼的青铜铃铛突然发出清鸣,那些即将成型的火元素突然凝固,像是被定格在时光琥珀中的飞虫。
尤七隐的瞳孔里倒映出沙砾纹抬手的动作。
那人指节分明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叩,漫天流沙突然具象成九宫星图。
他引以为傲的焚天凤凰如同撞上无形壁障,竟在哀鸣中碎成万千星火。
更可怕的是,这些星火并未消散,反而沿着某种玄奥轨迹开始重组。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尤七隐踉跄后退,法杖在地面划出焦黑的痕迹。
沙砾纹踏着流沙凝成的天阶步步逼近,每步落下都有金色莲花在虚空绽放。
尤七隐突然发现四周景物开始褪色,青石板变成半透明的琥珀质地,就连飘落的梧桐叶都凝固在坠落轨迹中。
这是比空间封锁更可怕的时之囚笼,他即便燃烧精血催动遁术也根本无处施展。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尤七隐嘶吼着捏碎最后的保命玉珏,两道炼金傀儡应声而出,他指望这两个傀儡能助他一臂之力。
然而这些灌注了他三成精元的傀儡才跃起半丈,就被凭空出现的幽蓝触须贯穿眉心,每个傀儡的要害处都浮现出一个大洞。
“该死!”
尤七隐咬牙切齿地咒骂一声,眼角余光瞥见沙砾纹正缓步走来,那个男人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尖上,让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沙砾纹的笑容依旧温和,眼角堆起的皱纹里藏着仿佛几分市井散修特有的圆滑世故。
他状似随意地摆弄着手中的青铜铃铛,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凝固的时空中荡起一圈圈涟漪,然而他的余光始终锁定在李乘风身上。
“真是个怪物啊......”
沙砾纹在心中暗叹,那位以金钟神法闻名的学院派大师,在护体金光破碎的瞬间露出的难以置信衰败。
更令他心惊的是,李乘风斩杀金鼎天时用的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秘术,而是最基础的战技——可就是这看似普通的战技,却蕴含着连他都无法理解的规则之力。
铃铛突然发出一声异样的颤音,沙砾纹顺势转头,恰好对上鞠嵇投来的目光。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又默契地同时移开。
“有意思。”
沙砾纹眯起眼睛,此刻他太清楚李乘风的实力了,那个男人就像个无底洞,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展现出怎样可怕的能力。
现在最重要的是......沙砾纹的余光瞥见鞠嵇袖中滑出的半枚龟甲,那龟甲上的裂纹竟与他铃铛的裂痕如出一辙。
铃铛再次发出清鸣,这次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两人没有言语交流,但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信息:这个突然出现的异界强者,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可怕得多。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他们似乎都在对方身上,看到了某种不安的影子......